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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让人间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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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星云大师 2015-06-30 21:36
摘要:我倡导人间佛教,为佛教倡导民主;为照顾徒众父母举办佛光亲属会;为中、青代女性提供短期进修的机会,我创办胜鬘书院,甚至都市佛学院、金刚、妇女法座会、周末共修、报恩法会、家庭普照等。提倡四众平等,我在佛陀纪念馆设立十八罗汉,有三位女众罗汉跻身其中,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人间平和,公平正义存在,而聊表我些微的供养而已。

 

佛光祈愿文

 

前面说“点灯”,是借由佛陀的光明,来点亮自己心灯,若要与佛陀接心交流,最直接的就是“祈愿文”了。

 

我们做佛陀弟子的人,都希望和佛陀诉说心事,就好像与好朋友通书信、通电话,表示联谊、关怀。我和我信仰的教主佛陀如何接心呢?我礼拜、我称念、我赞叹、我瞻仰……但是在很多的赞美礼拜当中,还是有很多的话要表达让佛陀知道,让佛陀听听我们的心声。

 

过去的信者向佛陀诉说,大部分都是向佛陀提出要求:请佛陀赐给我平安、赐给我幸福,让我身体健康、让我事业顺利,却很少关怀社会、关怀别人。佛教的许多赞偈中,有“端为世界祈和平,地久天长”或是“端为人民祝康乐,福寿绵长”,但这只是大众的唱诵,而非个人的实践。回忆起自己对佛陀的祈愿,也是一次又一次慢慢地从信仰中升华。

 

记得二十岁左右,我与一般人一样诚心祝祷,祈求佛陀加持,赐给我慈悲、智慧、勇气、力量,心里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到了三十岁,忽然感到自己太自私,每天向菩萨求这求那,都是为了自己要有智慧,要能平安。我应该要为师长、父母、朋友们祈愿,希望他们都能幸福平安。我想我有进步,不再自我索求,而是为别人祈求。

 

慢慢地,到了四十岁,有一天反观自照,觉得还是不对。只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这也太狭隘了,应该要再扩大。又改为:希望佛陀为世界带来和平,为国家带来富强,为社会带来安乐,为众生带来得度的因缘。每次祈求完后,心中欣喜,觉得自己在修行上又更上一层楼了。

 

五十岁了,又觉得不够圆满,因为每次都要求佛陀去帮助别人幸福、平安,那我自己是做什么的呢?难道我都不能向佛陀学习,为世界的众生服务、为他们解除烦恼忧悲、为他们带来平安幸福吗?

 

所以,到六十岁的时候,我觉得应该效法诸佛菩萨“代众受苦,难行能行”。于是我向佛陀告白:慈悲伟大的佛陀,让我来担当天下众生的苦难,您可以测试您的弟子是否能承受世间人情的辛酸冷暖,能帮助众生安乐,实践佛陀的大慈大悲,学习佛陀的示教利喜?

 

这时候,我才真正觉得我的祈愿进步了。我就发心写了一百篇《祈愿文》,定名为《佛光祈愿文》。我想,发心立愿不是口号,是一种修行、实践。希望大家在诵读祈愿文时,能够自我升华信心、增进慈悲道德,能和诸佛菩萨交流,体会社会大众的需要。

 

我在撰写《佛光祈愿文》期间,想到天下人的父母,我就为父母祈愿:

 

慈悲伟大的佛陀!

 

回想自从我呱呱出生之后,父母生我育我,亲人教我养我,

 

我只有受之于他们,却很少给予报答……

 

假如我拥有荣耀,希望能和他们分享;

 

假如我拥有富足,希望他们也不匮乏……

 

想到社会上清道夫的辛劳,就想为他们祈愿:

 

慈悲伟大的佛陀!我们感谢清道夫,

 

他们每天比太阳还要早起、比时钟还要准确,

 

他们的工作就是和脏乱奋斗,他们的任务就是将清洁给人。

 

……祈求您的加被,

 

让他们在打扫街道的时候,能扫去自己烦恼的尘埃;

 

让他们在扶起路树的时候,能栽植自己心中的菩提;

 

让他们在处理垃圾的时候,能消除自己累劫的灾殃……

 

甚至于即将生育的孕妇,她们的心情又是如何呢?我也代她们向佛陀诉说:

 

慈悲伟大的佛陀!

 

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孕妇,

 

她们有患得患失的心情,

 

她们有生男生女的挂碍。

 

希望您施给她们无畏的勇气,

 

希望您赐予她们无惧的信心……

 

就这样,虽然像基督教徒、天主教徒向上帝祈祷、祷告一样,但是,我们的祈愿不只是感恩,我们还要效法佛陀的慈悲,关怀天下苍生。

 

从早期佛教的寺院里,就有文疏、表章代信徒向佛祖宣读:某某人等供多少香花、诵多少经咒,在这里一诚上达,谅垂鉴可,希望佛陀能够知道。

 

但是,这样的回向多少还是稍嫌功利,佛教重在无相、无我,假如能够为大众、为社会、为世界做一些大慈、大智、大悲、大愿的祈愿,大众受到这样的感召,每个人都为别人祈愿,而不是只为了自己,那么世界和平一定可期。

 

美术馆

 

说起美术馆,我一生出家的云水生活,也可以说是周游世界。建筑上,我参观过希腊雅典的神殿、意大利的竞技场、比萨斜塔、印度的泰姬陵、柬埔寨的吴哥窟、缅甸仰光的大金塔、埃及开罗的金字塔;自然的景观中,见过加拿大尼亚加拉瀑布的壮阔,欣赏过巴西亚马逊河的自然风光,也亲至过美国大峡谷的鬼斧神工等。

 

尤其是世界各地的佛教艺术,如印度阿姜塔的石窟、敦煌的绘画、云冈龙门的佛像、大足宝顶的石刻,雄伟的山河、庄严的建筑衬托诸佛菩萨的风姿,慈眼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上。

 

世界的美需要发扬,佛教虽然在建筑上有雄伟壮观的殿堂,许多宝塔的庄严重叠,可以让朝山远游的信徒各处参礼,但对日常生活、心灵上,还是需要美的教育。

 

因此最早我发起建设道场时,就预备要倡导佛教美的艺术。我不一定用语言来介绍,也可以用双眼来欣赏美景,用悦耳的音声让来访者感受到佛法的慈悲摄受。所以,佛光山开山之初,我就建设了净土洞窟、佛教文物陈列馆,希望把善美欢喜布满人间。几十年来,辛苦收集的文物、所费的心思,真是一言难尽。

 

记得一九七一年左右,我随团到日本进行宗教交流,身上仅剩一千日元吃一顿午餐,看到大陆的文物“木刻如意”流落在日本,我忍着饥饿,省下那顿午餐的费用,将如意买下来带回台湾。

 

几次出访,我也可以买几个纪念品回台湾送人,彼此皆大欢喜。但是,看到散落海外的石刻佛像,实在于心不忍,决定还是把钱用来买下这些石刻佛像。早期,曾经因为飞机托运的限定,我就把佛像随身带着摆在腿上,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抵达台湾时,双腿都麻痹了。甚至还遭受同道之讥,说我是“跑单帮”经营生意。我也不加辩解,因为我知道自己完成一件美的收集。

 

我曾请旅美画家李自健先生闭关一年,专心绘画《人性与爱》系列作品;我也邀请美学专家高尔泰先生画了百幅《禅话禅画》;敦煌绘画名家何山先生举办敦煌画展,我收集他的百幅名画;大陆一级画家史国良,因为和我在绘画上的交流,最后跟随我出家做了弟子,法名叫慧禅。其他,像贺大田的《老屋系列》,每一幅要美金五千块,我也花了五十万买一百幅;香港阿虫的漫画、台湾许多名家捐给佛光山义卖的书画,也舍不得拿出来,因为艺术品卖了,就不能再回来了,我只有省吃俭用,好留下来传之未来。

 

像最近浙江博物馆收藏的《富春山居图》到台湾展出,十分轰动;而梁丹丰教授大笔所绘的《佛陀纪念馆》,其气势堪称现代的《富春山居图》。甚至,李自健先生所画的肖像图也可称是世界的绝品,这些都是留给世人宝贵的艺术品。

 

比较感到遗憾的,应该是张大千先生送我的一幅大画《荷花》,当初为了筹办佛光大学建校基金,不得已,只有将它义卖给远东集团徐有庠先生。虽然那幅画上面写有张大千送给我的题签,现在由别人收藏,我也只能徒叹奈何。

 

过去以来,我一直希望佛教与文化、教育、艺术结合起来,因此在全世界,除了办有四所大学、许多中、小学外,还有二十三个美术馆。虽然比不上过去的敦煌、龙门、云岗石窟,但窥诸今日,佛教界要建设美的世界,欢迎大家上佛光山来。我们不完全注重硬体的建设,但有很多软体的设施,比如佛像的雕刻、书画的收藏,都是人间的至宝。只要后代的子孙细心保护这些历史文物,这些美的价值、美的欣赏都不是金钱所能比拟的。

 

为了提供民众一个心灵的空间,我们创先在道场里设立了展览馆。像台北道场装修之初,在寸地寸金的台北市就觉得宁可以没有地方吃饭、没有地方睡觉,也不能没有一层楼来作为美术馆。或许它无法和世界一流的美术馆相媲美,但它的书画文物具有佛法的内涵,相信是可以展现佛教艺术之美的。

 

又好比兰阳别院、南屏别院、南台别院等附设的美术馆,不敢说是我的心血收藏,但却是我的一片丹心上供十方诸佛,下与大众广结善缘。其他海外道场,如:洛杉矶西来寺、悉尼南天寺、布里斯班中天寺、马来西亚东禅寺等,我们都希望借由美术,能够美化人心、美化社会、美化世界,让美可以弥满天下。

 

佛光山的地形不只是一座山,它还具有多功能的殿堂、教室、会议室,以及三馆一窟(包括展览馆、陈列馆、宗史馆和净土洞窟),佛陀纪念馆则有八个展览处、四十八个地宫、五十六个天宫。我一生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也谈不上什么真正的创意,我只想到将佛法的心香供养普遍十方,以佛教艺术超越时间、空间、人我之间的美,来平等阐述佛法的人我一如,心、佛、众生三无差别,那就是我们无限的心意了。

 

园游会

 

精神粮食说过了,还是要一说与民生最有直接关系的——吃的问题。

 

我初到台湾云游各地,看到寺庙里办法会都是“办桌”吃饭。今天某寺院开了六十桌、一百桌,就能知道多少人来参加法会。但是,我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可以开那么多的桌,也没有那么多的费用来“办桌”,我只能提倡“小小的布施,细微的供养”,让法会的举行、信徒的净财能够细水长流。

 

在精打细算下,我设计了园游会的方式来解决吃的问题。因此,佛光山开山四十五年来,大部分都是过堂吃饭,上千人还可以过堂吃饭,若是上万人就以园游会的方式用餐。就像日本人发起吃便当,这对于一个民族的发展非常重要,他不必花费太多时间在吃的上面,一个便当,简单、迅速,很快就可以解决吃饭的问题。

 

我记得佛光山一九六七年开山,一九六八年佛学院院舍落成,竟然有五万人参加。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原本只有预算五百人来,一下子来了五万人,一时之间,吃饭成了最急需解决的问题,只能尽量分散群众到各区域用餐。

 

同样的情况,一九九二年澳大利亚南天寺举行奠基典礼时也曾发生。原来只预备三百人来,但是典礼一开始,信徒人数已达到五千人以上。我发觉到佛教举行集会、聚餐,没有办法估计吃饭的人数,这是很严重的问题。

 

后来,我想最好解决的方法还是园游会。一百个摊位,一个摊位准备二百人份,就可以提供两万人吃饭。即使来了五万人,我将就一点,也还能应付。果真,在佛光山一试成功,大家也吃得很快乐。所谓园游会,就像大家聚集在一个公园里,一面游赏风景,一面自由餐饮,彼此可以交流。

 

园游会最大的好处,是不需要有一个大的餐厅,不需要汤匙、碗盘、筷子。一个粽子,一个包子,一杯甜茶,一串糖葫芦,应有尽有;无论你是南方人、北方人都不要紧,园游会中有饭、有面,酸甜苦辣,任君选择,干粮、冷饮也由你去用。

 

其实,这也好像是佛教过去提倡的“无遮大会”,平常集会几千人、上万人,厨房里的人都是忙得七荤八素。举行一场法会、活动,就像办喜事一样,大家共修、同乐很好,但不要把我们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疲劳、辛苦上面。

 

因此,假如我设立一个摊位,就可以供应一千个面包;我设立一个小店,提供凉粉,也不用烧煮。所以,佛光山在建设或各种活动中,用餐的场地不够了,发明园游会就非常管用了。

 

好比一九九六年南华大学开校启教典礼,就是以园游会的方法解决与会者用餐的问题。记得连战先生的夫人连方瑀女士也前来参加,并到园游会上每一个摊位参观,与大家同乐。

 

又如,二〇〇九年法定佛诞节,国际佛光会首次在凯达格兰大道举行十万人以上的集会,我就设计四色“佛诞餐”,用菠菜、黄姜、红曲、白米调和成四色,搭配不同内馅,简单方便,又环保营养,轻松解决了吃饭问题。另外再搭配“佛诞糕”、“佛诞饼”与民众共同庆祝佛诞。

特别的是,佛光大学在十周年(二〇一一年)的校庆上,为了解决吃的问题,也是采园游会的方式,连马英九先生都前往炒米粉,与同学比赛同乐。

 

佛教在集会的时候,都会唱“南无海会云来集菩萨”,园游会里人来人往,真像是“海会云来集”;佛教也提倡“禅悦为食”,园游会时的大众欢喜,不都正合乎佛意吗?

 

现在,佛光山佛陀纪念馆工程完成了,大家都问我:“餐厅在哪里?”我有餐厅,但在餐厅里我不一定只供应吃饭,可以集会,可以联谊,还可以办讲座等。我的构想是,吃饭可以在走廊,可以在树下,可以在山边,也可以在草坪上,只要你拿一份简餐、一个便当,就可以与家人、朋友、同学等任选一个地点坐下来享用。所以,佛陀纪念馆落成的请帖里面,我就请负责的职事写明:“因为人多无法宴席接待,只有简食供应,希望大家谅解。”

 

中国人是一个重视吃的民族,但有时候对于吃太浪费了。一桌饭菜,还没有吃到三分之一就不吃了,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浪费掉了。如果社会各地的集会可以用便当、用园游会的方式倡导简食,那时,国民的生活、财力、体力、智力一定会提升。“吃”,包含了很多的智慧,彼此交换意见,体力、财力、愿力一定会提升,为什么舍此而不为呢?

 

人类为了求生存、求发展,都是“穷则变,变则通”。佛教讲究规矩,讲究仪礼,但也说明了法无定法,一法是一切法,一切法是一法。法,真理的法不可以改变;世间做事的方法,可就不一定了。

 

我倡导人间佛教,为佛教倡导民主;为照顾徒众父母举办佛光亲属会;为中、青代女性提供短期进修的机会,我创办胜鬘书院,甚至都市佛学院、金刚、妇女法座会、周末共修、报恩法会、家庭普照等。提倡四众平等,我在佛陀纪念馆设立十八罗汉,有三位女众罗汉跻身其中,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人间平和,公平正义存在,而聊表我些微的供养而已。

 

(连载完)

 

(注:《百年佛缘》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本栏目版权归上海观察所有。不得复制、转载。栏目编辑:许莺 编辑邮箱 shguancha@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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