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与死神的赛跑：多学科专家如何“唤醒”陷入昏迷的她？

2025年5月的一天深夜，正在睡梦中的王女士被一阵剧烈的头晕、头痛惊醒，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恶心和喷射性呕吐。醒来以后，腹痛、发热、鼻塞流涕等症状接踵而至。“难道是感冒了？”几十分钟后，王女士的头晕、头痛症状稍有缓解，她放心了一点，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便打消了去医院检查的念头。

然而两天后的早晨，王女士的头晕头痛加剧，腹痛、恶心干呕、鼻塞流涕等症状也愈发严重。她不得不前往当地医院急诊就诊。检查结果令人心惊：肺炎链球菌、流感嗜血杆菌、肺炎支原体核酸、抗肺炎支原体抗体全部都是阳性，王女士的体温也一度飙升至39.5℃。所有的症状用这些病原体的感染就能解释吗？真正病因仍然扑朔迷离。

尽管当地医院积极治疗，6月4日凌晨，患者病情急转直下。王女士开始意识错乱，无法辨认家人，丧失方向感。综合各项检查及症状，当地医生考虑王女士可能罹患严重的中枢神经系统疾病，建议转入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治疗。

在华山医院急诊科，一场生命接力赛即刻展开。住进急诊病房后，急诊科主任陈明泉教授和王超主治医师为王女士安排了更细致的检查。然而住院期间，王女士状况不断，并发消化道出血和下肢深静脉血栓，给本就棘手的治疗带来巨大挑战。经过急诊团队一系列细致及时的治疗调整，王女士病情逐渐趋于稳定，复查腰椎穿刺、脑脊液等各项炎症指标均有好转。

急诊科王超主治医师（中）查房

尽管曙光微现，但患者仍在深度昏迷中，病情十分危重。眼见激素治疗有一定疗效，且发现有阳性的免疫指标，急诊科邀请了神经内科杨文波医生会诊。经详细评估后，专家们认为，患者目前的表现更可能是中枢神经免疫性疾病。于是，接力棒交到了擅长此类复杂疾病诊疗的华山医院神经内科神经免疫组。

神经免疫组陈向军教授团队接手后，迅速对王女士的病情进行全面梳理和深入分析。综合考虑发病经过以及之前的检验结果，团队认为，王女士患“GFAP相关性脑脊髓膜炎”的可能性较大。

GFAP（Glial Fibrillary Acidic Protein，胶质纤维酸性蛋白）相关性脑脊髓膜炎，又称自身免疫性GFAP星形胶质细胞病，属于疑难罕见疾病范畴，该疾病的标志是针对GFAP蛋白产生的IgG抗体。类似于感染性疾病的临床表现使其成为神经免疫学领域的难点问题，常表现为亚急性发作的记忆丧失、意识混乱（伴有或不伴有精神病症状），以及多种脑膜损害症状（头痛、畏光、颈部僵硬）和脊髓病症状（四肢无力或麻木）。该疾病的发病机制目前不十分明确，有高达50%的患者会经历复发，但经过积极治疗预后相对良好。

针对该疾病的传统的治疗方案是激素治疗，然而，由于王女士有消化道出血史，使用激素有可能加重出血。结合多年临床经验，陈向军教授认为血浆置换是目前的最佳方案。

陈向军教授（最右）查房

神经内科迅速联系了输血科安排血浆置换治疗。在输血科孙菲医生的鼎力协助下，患者顺利进行了五次血浆置换。在一次又一次的治疗后，生命的奇迹悄然发生——王女士逐渐苏醒了。三周昏迷后，她睁开眼问出的第一句话是：“我在哪里？” 这段时间对于她来说，像是一场停滞的梦；但对医护人员而言，这是惊心动魄、全力以赴的三周。

孙菲医生进行血浆置换操作

血浆置换治疗结束后，复查腰穿，各项指标均趋于正常，血和脑脊液GFAP抗体均转为阴性，这意味着治疗取得关键性胜利。随后，经过一系列免疫治疗，王女士终于顺利出院回家，此时她已能自行走出病房。

回顾王女士的整个救治过程，无疑是一场与死神的激烈较量，更是华山医院急诊科、神经内科、输血科等多学科紧密联动、协作的成功典范。华山医院神经免疫组是国内神经病学科中较早成立的亚专科，该团队长期聚焦视神经脊髓炎谱系疾病、多发性硬化、MOG抗体相关疾病等脱髓鞘疾病，进行了许多临床诊疗实践、大型临床队列研究及疾病长程管理方面的探索，在自身免疫性脑炎及脑膜炎、副肿瘤综合征诊治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凭借出色的诊疗能力和研究成果，该团队在国内相关诊疗及研究领域始终处于领先地位。不仅牵头组建了“华山医院中枢神经系统免疫和感染MDT诊治联盟”和“泛长三角脱髓鞘疾病联盟”，还牵头开展多项MS和NMOSD的多中心临床试验，承担神经免疫病新药国际国内多中心临床试验，牵头和参与制定神经免疫与感染诊治方面的指南/专家共识10余项。其研究成果发表在Nat Struct Mol Biol、Journal of Neurology、Neurol Neuroimmunol Neuroinflamm等权威杂志。未来，团队将继续传承临床和研究紧密结合的特色，强化多学科联合诊疗，持续推动抗体检测技术发展，为提升神经免疫疾病患者的诊疗水平贡献更多力量。

文 | 神经内科 李佳蓉 俞海

审核 | 神经内科 张祥 陈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