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兴业银行私人银行推出“2025菁英实习计划”引发热议。“非私行客户新增资金1000万元以上，存量私行客户新增资金500万元以上”，可为客户子女提供知名企业实习机会，要求实习期内资金不得转移。兴业银行部分地区私行中心确认该计划属实，目前报名已截止。后兴业银行方面表示，鉴于该项目引起争议，经审慎评估，该行已暂停该项目。
从计划内容看，合作单位多为互联网、金融、咨询等行业头部企业，这对渴望进入名企的年轻人，无疑具有巨大吸引力。虽然银行方面已宣布暂停该项目，但暴露出金融企业“资源换储蓄”的“公开秘密”。不少网友表示，类似操作并不罕见，这是银行争取和维系高净值客户的一种方式。
每年志愿填报季，都有人把“普通家庭的孩子最好不要选择金融专业”挂在嘴边、奉为圭臬。这，与其说是其缺乏“财商”，不如说其缺乏“财力”。知名高考“摆渡人”张学峰早就说过，如果自己女儿学习不好，就让她混个本科、进银行，原因很简单——“我女儿去哪个银行工作，我就把钱存在哪个银行。”尽管后来张本人辩称这是“断章取义”，但众多家长深信不疑。无论是否出于本意，“存款换工作”毕竟在理论上可行，正式工作都可交换，更遑论实习岗位？
也有观点认为，企业就是用来谋利、利益交换的，企业“出售”实习岗位，用以换取贷款优惠等政策，也在合理范围内，这反而让岗位出让更透明了，甚至可以减少通过“关系”暗箱操作的资源分配。的确，“存款换实习”的利益置换中，银行得到了储蓄，客户有了实习，企业得到优惠，似乎是各取所需的“三赢”。
不过，问题就出在，以特权置换实习机会，伤害了社会公平，会让人解读为银行允许客户用财富为少数人就业“开绿灯”。毕竟，实习本是年轻人积累经验、证明能力的起点，若将其变成花钱就能购买的资源，允许高净值子女在就业上“全力倚父”，无异于让“拼爹就业”公开化、合理化。
今天，存款规模直接决定了银行的放贷能力和盈利空间，同行竞争之下，银行揽储压力日增，很多银行为吸引客户不得不开始提供“个性化需求”；一些企业需要银行提供融资等服务，又恰恰有求于银行。双方合作，有时只需要一个大客户作“桥梁”。不过，歪脑筋动到就业公平上，这种所谓的“增值服务”显然会造成“信用赤字”。
现实中，教育公平往往是底线，英雄和劳模可以给钱、给荣誉，但唯独在给子女加分上，颇有争议。这是因为，在一般眼光看来，教育公平之所以重要，还是因为他直接关联就业公平。当实习、就业不再公平时，教育公平的意义也就大为折损。尤其是今天，毕业生就业承压，就业和实习岗位变得越来越稀缺，任何对就业公平的侵蚀，都将触碰人们的敏感神经。
就业从来不是企业一家的事情，也不是企业与银行之间可以私相授受的，它既关乎社会就业公平，也关系到企业社会责任。认为企业岗位如何出售是自己的事，这样的观念未免太过狭隘了。再者，这种操作在法律合规性上也有可商榷之处。日前，就有律师认为，尽管“实习期内资金不得转移”条款已事先公示明确，但这仍实际上限制了储户取款自由，涉嫌变相冻结储户资金，违反商业银行法的相关规定。法律界对“资金冻结条款”合法性意见不一，也为争议埋下“伏笔”。
化解社会关于就业、实习公平的担忧，不能仅靠金融机构和企业自律，还需制度约束。例如，引导金融机构在追求商业利益的同时平衡社会责任，明确禁止金融机构以“增值服务”名义贩卖教育资源，为银行等单位划定合作红线。同时，银行今天因为“见钱的操作”而陷入舆论旋涡，估计至少短期之内，难有金融机构效仿，但“见钱的操作”即便没了，又该如何保障“不见钱”的实习职位能公平可靠分配？
（韩宗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