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办理破产适用浦东新区法规的实施规则（三）+解读

《浦东若干规定》第十七条第一款规定，“债权人或者债务人提出破产申请的，可以向人民法院书面提名一名管理人人选。”该款对提名主体和提名方式作了明确规定，但对提名时间和被提名管理人人选范围未予展开，《规则三》对这两方面内容予以进一步明确。

首先，关于提名时间。按照现行的破产申请立案受理流程，当事人提交破产申请后，人民法院先以“破申”案号立案，经审查符合法律规定的破产申请以“破”案号受理进入破产程序。因此，《规则三》第1条明确提名时间：一是提出破产申请时，二是破产申请审查阶段。破产审判实践中，大多数申请人会在向人民法院申请破产的同时就提出提名管理人申请，但为了拓宽提名管理人制度的适用范围，鼓励各方主体参与破产程序，可以允许申请人在破产申请审查阶段提出管理人人选。

其次，关于提名人选范围。《浦东若干规定》要求“被提名人选符合任职条件”，这里的任职条件是指《指定管理人规定》《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指定企业破产案件管理人办法》对管理人相关资质的规定，故被提名人必须具备司法解释和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规定的相关要求。从最大范围讲，凡列入管理人名册的机构和自然人均可以被提名。与此同时，《规则三》第2条对被提名管理人资质作了正反两方面规定。正向资质要求除符合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指定管理人的相关规定外，还应具有和案件复杂程度相匹配的资质和履职能力，避免因管理人自身的问题对案件进程和当事人利益带来负面影响。反向资质要求被提名人不能在近三年内受到相关部门惩戒，以及在个案履职评价中最近两个年度被评为不称职或者最近一个年度被评为基本称职。该要求以被提名人以往忠实、勤勉履职的实际表现为考察因素，更好发挥提名制度的激励导向，推动破产程序顺利进行。

为便于申请人了解提名所需材料，也便于人民法院依法审查，《规则三》第1条第2款及第3、4、5条规定，申请人在申请提名时需提交《提名申请书》《接受提名确认书》《承诺书》，并对相关材料内容予以规范。提名申请书由申请人出具，需载明申请人基本情况、被提名人基本情况、提名理由，并且应附上相关证明材料。接受提名确认书由被提名人出具，确保被提名人知晓提名事宜并愿意接受提名。

《浦东若干规定》第十七条第二款明确要求被提名人应“事先作出相关书面承诺”，但对具体承诺事项未作规定。《规则三》对需承诺事项予以明确。首先，被提名人应承诺不存在法律、司法解释规定不得担任管理人的情形，包括不存在《企业破产法》第二十四条规定的不得担任管理人的情形，不存在《指定管理人规定》第二十三、第二十四条规定的利害关系及第九条规定的不宜担任管理人的情形。实践中，被提名人在债务人进入破产程序前，曾为债务人提供过庭外重组、预重整等与企业拯救有关的中介服务，对此浦东新区人民法院认为不构成利益冲突，但该事实应当在《承诺书》中说明。被提名人未以自己名义提供服务，但其所属人员曾参与中介服务的，亦应当说明。其次，被提名人应承诺忠实、勤勉履职，承诺不得有提供虚假材料、作出虚假陈述、恶意串通损害他人利益等行为。《承诺书》模板作为《规则三》的附件发布，为管理人作出书面承诺提供指引。

《浦东若干规定》充分尊重申请人的提名权，基于人民法院在破产案件中的主导地位和对管理人工作的监督指导，人民法院对被提名人任职条件依法负有审查职责。

关于人民法院审查介入的程度，讨论中存在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人民法院应充分尊重申请人提名，偏重于形式审查，只要被提名人作出符合任职条件的承诺且未发现不符合任职条件的，原则上不应过多干涉。另一种观点认为，人民法院对被提名人任职条件的审查，不仅仅限于承诺书、管理人资质等书面材料，还应通过听证等方式听取各方利害关系人的意见，对被提名人的履职能力、是否存在利冲等进行全面审查，最大程度确保提名的有效性。

经过反复斟酌，《规则三》最终采用书面审查和听证审查相结合的审查模式，一方面对承诺书、管理人等级资质等书面材料进行审查，一方面通过组织申请人、被提名人、债务人、主要债权人等相关利害关系人听证的方式，让各方充分发表意见。提名管理人制度在浦东新区人民法院实施以来的实践表明，听证审查的作用在于，通过各方陈述提名理由、表明同意或者反对的理由等，不仅能进一步查明被提名人是否符合任职条件，也利于各方在审查阶段互相沟通、弥合分歧，避免进入破产程序后产生不必要的内耗和对抗，实现债权人意思自治和司法适当介入的有机融合。鉴于听证程序的必要性，《规则三》也强调，如果申请人或者被提名人无正当理由不配合参加听证，将导致视为撤回提名申请或者拒绝提名的后果。

此外，考虑到提名管理人系申请人的一项权利，因此《规则三》允许申请人在该院出具指定管理人决定书前撤回提名，但基于效率考量，申请人撤回提名后不得再次提名管理人。

在案情复杂、债权人众多的破产案件中，往往会产生多名申请人同时对同一债务人提出破产申请的情况。《浦东若干规定》第十七条第二款规定，“数名申请人同时提出破产申请且提名的管理人人选不一致的，人民法院应当组织全体申请人协商，协商一致的，人民法院应当指定其担任破产案件管理人；协商不一致的，人民法院应当直接指定管理人。”该款是对数名申请人提名冲突时人民法院如何处理的规定，提名冲突的处置既要考虑人民法院的审查成本，又要平衡各申请人的利益，因此《规则三》对《浦东若干规定》这部分内容作了进一步细化完善。

浦东新区人民法院认为，对于“数名申请人同时提出破产申请”的解读，应包括数名债权人对同一债务人提出破产申请，也包括债权人和债务人分别提出破产申请的情况。“同时”应作相对宽泛的解读，并非要求各申请人在同一天递交破产申请书，只要在进入破产申请审查程序之前申请人向人民法院提交破产申请的，均视为“同时”提出。

《浦东若干规定》解决提名冲突的路径是全体申请人协商，但是在各申请人立场不同、情绪对立的情况下，各申请人就被提名人人选协商一致的概率并不高。无法协商一致后，人民法院如何依照《浦东若干规定》“直接指定管理人”，《规则三》第10条第2款根据《指定管理人规定》和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的相关规定，确定了4种具体方式，即在被提名人范围内的抽签、择优、联合等3种方式，另加在管理人名册范围随机摇号的方式。审判实践中，可根据案件实际情况，可选择其中最有利于后续案件办理的指定方式。

通过充分尊重当事人意思自治，选任最合适的管理人是提名管理人制度的价值所在。但与此同时，部分担忧的声音是提名制度如何能保证管理人忠实勤勉廉洁履职。实践中，相当一部分利害关系人正是基于此类担忧而反对申请人提出的管理人人选。为此，在适用该项创新制度的同时，对管理人履职监督显得尤为重要。《企业破产法》《指定管理人规定》对管理人违法履职行为有惩戒规定，《民事诉讼法》对于当事人恶意串通损害他人利益的行为也有惩戒规定。

因此，《规则三》依据上述法律和司法解释，明确规定：申请人、被提名人等利害关系人恶意串通损害他人利益的，浦东新区人民法院依法对有关单位及其直接责任人员予以惩戒；被提名人有虚报材料、虚假陈述、隐瞒事实等行为的，取消其担任本次管理人的资格，并且在两年内暂停其在浦东新区人民法院的破产案件中被提名为管理人的资格。此外，被提名指定的管理人的履职表现，将向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报备、向管理人协会通报，从而加强与全市法院和行业自律组织的联动，共同推动管理人队伍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