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向死而生

考虑太多就没法做事

大年三十，高铁G1128次列车，2号车厢里只有张忠德一个人。尽管有思想准备，下车时，九省通衢的武汉，高铁车站除了接车的两人，竟空无一人，张忠德还是吃了一惊。

当时武汉已成为疫情暴发的中心，逆行却义无反顾。没时间多想，17年前，他的战友、“抗非”烈士叶欣说的话，“这里危险，让我来”，早已融进血液，成为支撑行动的精神内核。

17年前，广东省中医院急诊科护士长叶欣和科主任张忠德并肩作战，面对未知的急性传染病，为避免同事感染，他们几乎包揽了所有危险操作，不惜锁门，把同事们关在急诊抢救室门外。

经过长时间高负荷工作，叶欣倒下了。张忠德也中招了，遗书放在了枕头下，在ICU内与病魔苦斗19天，他挺了过来。

2003年3月25日，叶欣牺牲的那天，张忠德滴水未进，泪水流光了。叶欣成为“10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叶欣没有走，她已成为广东乃至全中国医护人员的精神符号。”张忠德告诉长江日报-长江网记者。

抗击非典，那时未到不惑的德叔青丝满头，这次阻击新冠肺炎，56岁的他已白发斑驳。“不管什么时候，国家需要，就要来。”他说。

经历过一次死亡威胁，为什么不避开危险？“人都是向死而生，考虑太多就没法做事。党员更得有这份担当。”

1月27日，队伍来了，国家援助湖北第二支中医医疗队到汉，接管省中西医结合医院病区。到2月20日，驰援的广东中医医疗队又接管了雷神山医院病区。党员第一批进隔离病房。

又到3月25日，雷神山医院，10名广东中医医疗队队员火线入党。张忠德对刚刚加入党组织的年轻医护人员说，“我是一名共产党员，也是一名医生，病人在哪里，我的战场就在哪里”。

张忠德率领的两批医疗队队员共有44人写了入党申请书，28人火线入党。

广东省中医院援鄂医疗队队员王军飞说，“德叔最早到，作为侦察兵，侦察前线的敌情、风险，让我们打有准备的仗！”

张忠德又是指挥官，根据查看的病情，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高级别专家组成员一道讨论、制定诊疗方案，指导全国的治疗方向。

大年初一、初二，他连续两天到市金银潭医院、省中西医结合医院，仔仔细细查看病人情况。根据实际病情，与工作组专家讨论，推出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制定的中医药第二版诊疗方案，后来融进了第四版的国家诊疗方案。

从第三版到第七版，中医药方案均纳入国家诊疗方案，这其中有张忠德的心血。

而德叔，最喜欢称自己是个医生，隔一两天就会进隔离病房。“不能靠听汇报去了解病人病情。不看足够多的病人，判断上会有失误。”

细节决定治疗成败。德叔说，诊疗方案制定大方向，在执行过程中，细节决定病人能不能快速康复，能不能阻断恶化。

一次查房，他发现一名患者的头低垂着，连接着呼吸机。这样氧气吸入肯定不通畅，要让气道打开，他让医护人员将枕头垫到患者肩部，头能向上仰，吸氧通畅了，患者生理指标果然有改善。

德叔表示，病情重，只看设备指标就走，更会加重病人的恐惧。和病人慢慢聊，看看他的舌头，感受皮肤的温度，病人感受到温暖，更有信心战胜病魔。

记者通过视频看到德叔查房过程，躺在床上的患者，戴着吸氧面罩，他会把他们的手从被单下轻轻拿出，握着手切脉。遇上状态好的患者，则会聊上几分钟。

德叔问诊特别细，现在气喘吗、吃饭好不好、晚上睡得好不好、心跳怎么样、咳不咳嗽、出汗多不多、手脚冷不冷……

德叔这个称呼，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说不清。“好像上大学时就有人叫。”可能他温暖爱助人的性格，颇有长者风范。

为了能和患者聊得来，他学说武汉话。“您家多少岁……怎么看着这么年轻。”进入隔离病房，恢复好的患者总爱拉着他合影，他从不拒绝。广州人的德叔也成为了武汉人的德叔。

他用语言医治患者的心病。患者任女士思想负担重，张忠德握着她的手说，“你看我，非典时也被感染过，比你重多了，现在也好了，要有信心”。任女士后来说，德叔一句话，胜过百味药。

来汉1个多月后，一张德叔对比图在网上流传，来汉前后照片因消瘦判若两人。有人说，德叔太累了。他说，为了疫情胜利，这个时候谁不累呢？所有一线的医护人员、社区工作者、公安干警、志愿者等都累。

3月11日，医疗队在省中西医结合医院接管的病区清零。3月28日，在雷神山医院接管的病区清零。

德叔率领的医疗队共接管两家医院5个病区，累计治疗患者348人，截至3月29日，共出院273人，符合出院标准转至缓冲病房34人。

“当医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德叔说。

从大年三十至今，张忠德已在汉坚守了70天，是在汉坚守时间最长的国家专家之一。

带队医治患者的任务已基本完成，剩下的还有一系列科研重任，他要总结战疫中医治疗经验，向全国乃至世界推广分享。

3月27日，由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组织的“全球疫情会诊室“举行中医专场，围绕中医药治疗新冠肺炎主题中外专家展开交流。张忠德和中国工程院院士、天津中医药大学校长张伯礼，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中医科学院院长黄璐琦等一起回答外国专家关切问题。

中国专家推荐了在此次战疫中筛选出具有显著临床疗效的“三药三方”，即金花清感颗粒、连花清瘟胶囊、血必净注射液，以及清肺排毒汤、化湿败毒方、宣肺败毒方。

3月28日，由世界针灸学会联合会发起，联合中华中医药学会举办的国际抗疫大讲堂，张忠德再次向国际社会推介新冠肺炎的中医药治疗经验及方案。

张忠德表示，中西医协同作战，打出组合拳，是中国战疫的特色和优势。

轻型普通型以中医治疗为主，重症危重症中西医结合治疗，中医药能有效阻断轻型、普通型向重症发展，提高治愈率，缩短平均住院天数，降低病亡率。

病毒没有国界，希望中国的中医药方案帮助世界尽早战胜疫情，作出更大的贡献。

长江融媒出品记者：刘睿彻 摄影：记者胡冬冬

编辑 | 李杏 校对 | 骆津 视觉 | 胡肖 值班主编 | 陈馨 查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