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60天期限到来，再加上苏莱曼尼将军遭美国击杀，伊朗5日作出重大宣布，迈出突破伊朗核协议的第五步也是最后一步——不再限制离心机数量。分析人士指出，虽然最新一步触及了核协议的关键内容，但是并不意味着伊朗已完全退出核协议，而是仍留有余地，并未关上谈判大门。

不再限制离心机数量

5日，伊朗政府宣布，进入中止履行伊核协议的第五阶段即最后阶段，放弃伊核协议中的最后一项关键限制，即“对离心机数量的限制”。

伊朗多家媒体报道援引伊朗政府声明说，伊朗的核计划将不再受到任何实际限制，包括铀浓缩水平和纯度、浓缩物质的数量和研发活动，伊朗核计划将根据自身的技术要求推进。

2018年5月美国总统特朗普单方面宣布退出伊核协议，并对伊朗重启一系列严厉制裁。一年之后，伊朗发起反制，从2019年5月起先后分四个阶段中止履行伊核协议部分条款，分别是突破低丰度浓缩铀存量300公斤上限、跨越浓缩铀丰度3.67%的门槛、启动更先进的IR-4型离心机和IR-6型离心机、向被禁用的福尔多核设施离心机注铀气。

根据伊朗外长扎里夫在推特上的说法，这次将针对伊核协议第36条，对离心机的数量将不再有任何限制。

离心机是进行铀浓缩的关键设备，主要用来分离和提纯用以核电站发电和制造核武器的主要材料——铀２３５。在2015年达成伊核协议前，伊朗有大约不到１万台离心机。根据伊核协议规定，伊朗仅被允许运转5060台第一代IR-1型离心机生产浓缩铀，且只能在纳坦兹核设施运转。此外，对离心机数量的限制将维持１０年。根据2018年9月伊朗公布的数据，有3000台至4000台离心机在运转。

路透社与Axios网站指出，伊朗的前四步已经突破了核协议的许多关键限制，包括低丰度浓缩铀的库存、浓缩铀的丰度、用于铀浓缩的离心机模型以及生产浓缩铀的核设施地点。第五步是对伊朗核协议的最后一击，增加了伊朗发展核武器的风险。“换句话说，伊朗准备让其与核活动相关的离心机运转起来。”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写道。

比预想的克制、温和

但是，外界也注意到，伊朗也并未完全把出路堵死，在挥起大棒打破“枷锁”的同时也伸出了橄榄枝。

伊朗政府在声明中说，伊朗将继续与国际原子能机构保持合作。如果制裁解除并且伊朗经济利益得到保障，伊朗将准备重新履行伊核协议承诺。

伊朗外长扎里夫也在推特上写道，“这一步骤在伊核协议范围内，而所有五个步骤在有效执行对等义务后均可逆。伊朗与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全面合作将继续。”

分析人士指出，伊朗表现出一定程度的自我克制，第五阶段措施不代表伊朗已“退约”，并急于发展核武器。几个重要判断指标是：未决定立即将浓缩铀丰度提高到20%、仍允许国际原子能机构核查、未说明将增加多少台离心机。

虽然20%的浓缩铀丰度仍在研究和民用范围内，但理论上来说，生产20%丰度和90%丰度武器级浓缩铀之间几乎没有技术障碍，一旦触及20%，那么到90%的时间就会减半，这意味着伊朗很快就能制造核武器。因此，20%几乎被西方视为一条“红线”，如果伊朗越过这道“红线”，那么极可能被欧洲认定为对伊核协议的“实质性违约”。

国际危机组织伊朗项目主管阿里·瓦兹指出，与最初担心的恢复20%丰度浓缩铀相比，伊朗迈出的第五步比想象中温和得多，“这表明，伊朗仍然希望欧洲站在自己一边，还不想破坏协议。”

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前官员埃里克·布鲁尔也赞同这一观点。“伊朗显然给自己留下回旋余地……在苏莱曼尼死后，他们没有选择更激进的方案，比如将浓缩铀丰度提高到20%。”

美国科学家联合会核信息项目主任汉斯·克里斯滕森表示，取消离心机数量限制并不意味着伊朗正在退出伊核全面协议或制造核武器，“协议的其他限制仍然存在，正如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核查依然保留”。

专家还分析道，取消离心机数量限制后，尽管伊朗有能力将离心机增至上万台，轻松从民用转向军用，并生产武器级的浓缩铀。但是，离心机的用途是提纯浓缩铀，如果浓缩铀数量不增加，纯粹增加离心机数目并不足以证明伊朗的拥核动机。

国际战略研究所研究员及核不扩散专家马克·菲茨帕特里克对路透社表示，伊朗的最新举措留下了外交转圜的空间。伊朗并未表明要把浓缩铀丰度提高至何种程度，以及有几部离心机将开始作业，这说明伊朗“保留了很大的协商空间，以及必要时采取进一步举措的空间”。

包括欧洲外交关系委员会高级政策研究员埃莉·格兰马耶在内的一些专家也认为，伊朗此举为“外交打开一扇狭窄的窗”。

此外，从目前来看，伊朗的浓缩铀水平也仍在可控范围内，并未显示出加速生产武器级浓缩铀的意图。

路透社称，最近几个月，伊朗的浓缩铀丰度一直保持在4.5%左右，略超协议设定的3.67%的上限，但是远低于协议达成前的20%和武器级水平的90%。

麻省理工学院政治学副教授维平·纳朗指出，尽管伊朗宣布不会遵守全面协议设定的浓缩铀水平和数量，“但现在离制造核弹所需的浓缩铀还差得很远，更别说拥有一个可用的核武库。”

分析人士认为，伊朗一直以“战略耐心”和“极限抵抗”回应美国的制裁等“极限施压”措施，同时要求欧洲国家弥补美国制裁造成的损失。第五阶段的措施暗示德黑兰仍有足够的战略耐心。布鲁尔和美国智库兰德公司伊朗专家艾丽安·塔巴塔巴伊在美国外交政策及国家安全网站“战争困境”上撰文写道，伊朗的政策是“瞄准协议的关键支柱，以此向美国和欧洲逐步施压，而不是为了在短时间内获得核突破的能力。”鉴于不断加深的经济危机和零星爆发的民众抗议活动，伊朗领导层可能会认为，加大对美国的赌注承担不起，全面战争又不可持续。相比之下，威胁放弃伊核协议几乎是没有风险和成本的。

将军被杀危及协议？

不过，担忧并未完全消除。英国、法国、德国5日发表声明，呼吁伊朗不要退出伊核协议。

布鲁尔表示，一个更大的问题是“伊朗会否根据这一声明增添更多的离心机”，这可能会推动伊朗进一步发展核武器。

“如果伊朗只是发表一项原则性声明，想表明自己无需受到全面协议的约束，那么，美国和其他国家对此只会耸耸肩。”曾任华盛顿研究所高级主任和国家安全委员会中东事务高级主任的迈克尔·辛格说，“如果伊朗付诸实践，并采取行动提高浓缩铀的水平或增加库存，那就会缩短核危机爆发的时间。”

一些分析人士认为，在限制伊朗离心机数量、可用离心机类型，以及铀浓缩水平之后，一旦伊朗寻求制造核武器，至少需要一年时间，从而给国际社会预留反应时间。如果这些限制都取消，那么伊朗就能在短时间内造出核武器，留给外界的缓冲时间将变少。

还值得注意的是，在美国发动空袭炸死苏莱曼尼之后，美伊对峙加剧，地区紧张局势升级，中东可谓危机四伏，在这一背景下，伊核协议的前景不容乐观。《纽约时报》称，伊朗将中止履行伊核协议作为对美国杀害苏莱曼尼的回应。CNN评论道，伊核协议已成为苏莱曼尼被杀所引发危机的第一个“受害者”。就这份协议来说，“最好的情况是待在重症监护病房，最坏的情况是今年将挣扎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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