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普遍看好的古装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以下简称《知否》）开播后却高开低走，口碑一路下跌。目前剧集播出过半，“你是什么时候准备弃剧《知否》的”成为网友热议的话题。古色古香的道具，富有诗意的打光、画面等都给这部剧营造了不输历史正剧的观感，但触目可见的语病台词、历史硬伤等也频频引发争议，令人疑心编剧的文史知识甚至不及中学语文水准。

不仅是《知否》，此前热播的《延禧攻略》乃至最近的《皓镧传》都以服饰、道具复古考究为卖点。说着满屏的文言文、红楼体，穿着出土文物、壁画复原的服饰，内里却依然是古偶小言风，这些在“装”古上不遗余力的作品真的是好剧？ 

“主君”“妆安”，求古是否用力过猛了？

既然是古装剧，剧中人物势必要学古人说话，往往在台词上别出心裁。还记得电视剧《汉武大帝》里，出现了下级回复上级称“诺”的新叫法，一度让观众颇感不适。说“诺”固然符合史书记载，尽管如何发音也有学者争议，但之后的汉代古装剧，也都依葫芦画瓢纷纷“诺”了起来，不“诺”反而显得“装”古得不专业了。

打着“古装现实主义”标签的《知否》更是精于此道，一上来就抛出了“主君”“妆安”“小娘”等一系列“装”古台词，力求还原宋代的日常生活气息。看起来煞有介事，但早有学者指出，所谓用于同辈女性之间问好的“妆安”，在历史上几乎就没有出现过。“主君”“小娘”等称谓在用法上也不符合宋代的实际。其实，叫一声通俗易懂的“爹爹”，比古朴拗口的“主君”更加合适，毕竟在宋朝宫闱里对皇帝都叫“爹爹”，普通老百姓，何苦要这么“装”？至于 “小娘”在唐宋时期特指歌女妓女，剧中张口闭口地称呼母亲为“小娘”，则近乎骂人了。

在古装剧里，用些古雅、文言之语是锦上添花，但研究古时的称谓、日常用语都是门大学问，不加考证的刻意求古难免误人子弟之嫌。在求古一途上，《知否》是典型的用力过猛了。正如好好的请安不说，非要发明一个不伦不类的“妆安”，台词一味文言化，也闹出了不少如“恃宠不骄”“款待不周”等语病笑话。一些典故引用的不当，则暴露了编剧食古不化的毛病。比如剧中齐衡在思念心上人明兰时，情不自禁吟诗“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但这句诗出自卓文君的《白头吟》，后一句就是“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用来表达男女相思之情怕是南辕北辙。

作为一部影视作品，在求古上应该量力而为，求神似而不是形似。正如该剧原本生活化的初衷，台词不妨直白通俗，稍带古意即可，所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装”古过了头，闹出语病来，岂非适得其反。

着力点应是“剧”而非“古装”

“装”古过头，除了“崇古”心理作怪外，恐怕也有市场和收视率的考量。古装剧盛行的当下，能在“装”古上独辟蹊径，显得高人一等，自然能够吸引热度和眼球。《延禧攻略》最初走红，靠的是剧中服饰道具对非遗的传承运用，比如皇后头上的一件绒花既有典籍考证，又有典雅观感，为该剧拉了不少好感度。至于剧本硬伤、历史错误等似乎都可以在被容忍和接受范围内。

外表装得古了，在花花绿绿塑料薄片簇拥的古装片里，固然拉高了剧集的品质，但只在面子上下功夫，甚至只要面子不要里子，花再大力气也只怕用错了地方。《知否》在美术、道具的设计上尽可能营造唐宋时期的氛围，甚至定制了1000多件家具和1600多件瓷器，按图还原。为了呈现真实自然的古代生活质感，该剧还最大程度地使用了自然光，室内夜戏全部采用蜡烛打光。这样的一番苦心在剧中明眼可见，片花一出便大受好评，也给了观众追剧的动力。但随着剧集的展开，病句台词、剧情漏洞、人物问题三观，这些赶客的因素都逐渐浮出水面，颇给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之感。 

《知否》出品方“正午阳光”是一个以抠细节著称的剧组，但这一次，细节却抠错了地方。面对观众的台词指正，前不久，《知否》在DVD版中紧急修复了这些病句，该剧导演张开宙面对媒体回应称，这是自己前期把握不够严格的失误。其实，除了语病台词外，该剧不少台词还存在演员断句不当的问题，令人听着闹心。如果能拿出做一千多件瓷器、家具的精神去抠这些剧本、台词的细节，做到精益求精，何愁不让观众舒舒服服地欣赏一部真正的高品质好剧？

说到底，在观众眼里只有好剧和烂剧之分，作为电视剧类型之一的古装剧，着力点始终应该在“剧”上，而不只是苦心孤诣地去折腾“古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