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日，水利部太湖局带着记者在长三角巡河，打捞水葫芦。

谈起去年的水葫芦提前爆发，不少水利系统工作人员至今仍心有余悸。因为暖冬，去年太湖流域的水葫芦6月初就开始泛滥，比往年提前了3个多月。彼时黄浦江上打捞船往来奔忙，13艘船5个月里共打捞起了35万吨水葫芦，远远超过前一年的22万吨。更让他们紧张的是，今年11月的上海进博会，恰好赶上了水葫芦爆发的当口。

逝者如斯，流过去的追不上，必须从上游开始，从支流到干流层层拦截打捞。就这样，从今年4月开始，水利部太湖局、沪苏浙水利厅和河长办、上海绿化和市容局等单位联合，在水系庞大河流错综的长三角地区开展了一场紧迫的“绿魔”打捞持久战。

俞汇塘桥下，三艘自动打捞船和一艘人工打捞船在翠绿的水葫芦丛间穿梭不停。 肖彤 摄

全力清交界

对于水葫芦不分昼夜又四散飘荡的特点，有的地方说保洁靠风，吹到一起好打扫；有的地方说要看潮汐，得逆着流向打捞。理想的打捞环境是在江面设置横贯的拦阻网，用自动打捞船分时段集中打捞。

记者看到，青浦和嘉善交界的俞汇塘桥下，三艘自动打捞船和一艘人工打捞船在翠绿的水葫芦丛间穿梭不停。河道弯弯曲曲凹塘众多，漂浮在江面的水葫芦有时被风吹进凹塘聚集，有时又突然从凹塘中涌出，毫无规律。自动打捞船效率高于人工船，但因为河岸浅滩众多自动打捞船无法靠近，这里只有二者结合，加班加点忙碌不停。然而即便如此，仍然有大量的“漏网之草”。负责人讲，如果能设网拦截集中打捞，成效会好很多，保洁人员也不至于天天这么从早累到晚。但这里是通航航道，来来往往都是商船，没法设网。

有的小河道设置活动浮网，有船只通过时打开。但这样浪费人工不说，一旦有船通过，打开浮网又会漏过大量水葫芦。很多河道选择在河岸边设置“八字围网”，等网内挤满了顺江而下的水葫芦后集中打捞。然而俞汇塘桥下因为河底较硬，原先在河边打下用来拉网的竹桩，被来往的船只稍稍剐蹭就会被碰倒。管理人员也想过打钢管，但考虑到打钢管后河道会变窄，民船撞到钢管后可能承受风险，实在不敢。就这样，嘉善的水利部门只能硬着头皮一船一船来回打捞。

为保障进博会，江苏省水利厅明确提出“确保江苏水葫芦不流至上海”。苏浙各个大小河道的交界处，也是打捞力量重点集中的区域——要让小河道的水葫芦不流到各支流，各支流的水葫芦不流向干流，干流零星的水葫芦不流进黄浦江。在没有拦截条件的水域，苏浙沪尽全力做自己能做的，尽全力让自己管辖域内的水葫芦不流向下游。

嘉善县红旗塘，围网拦住的水葫芦。 肖彤 摄

一场持久战

打捞水葫芦，既是一次紧迫的遭遇战，也是一场环境的持久战。

如今被称作“绿魔”的水葫芦学名凤眼莲，其实最初还是江苏作为改善水质的生态物种从云南引进的。水葫芦在改善水质方面是一把双刃剑：在富营养化水域能快速繁殖，大量吸收水中氮磷等养分以及重金属污染；但其作为入侵物种挤占过大的生态位会快速灭绝其它物种，而且冬天大规模凋亡，腐烂后富集的养分和重金属物质又会重新污染水质。理论上说，利用好水葫芦既能有效改善水质的富营养化，又能对其进行再利用。唯一的问题是，这需要年年花费极大人力物力，及时打捞处理。

2007年无锡等地引进水葫芦用作改善水质，但发觉其生长太过迅速，逐渐开始清理工作。自动打捞船不像一般躲着垃圾开的螺旋桨动力船，需要都是冲着垃圾去，螺旋桨会很容易被铰住，所以打捞船一般采用吃水浅的明轮船。这样的船型重心高，把捞上来的水葫芦通过传送带滚到地面时因为地上已经堆得很高，通常要抬升尾部，这时重心更高。2009年时曾有一艘打捞船操作不规范，卸完货后在尾部还没有放下来时掉头，失去平衡后翻在河里。

水葫芦有性繁殖和无性繁殖都有：种子落在河底，漂在河面的水葫芦在适宜环境也可以快速地无性繁殖。春季3、4月份生长，秋季10、11月份爆发，12月入冬后凋亡。完全灭绝水葫芦是不可能的，水利部门的做法是在初春季节清理残根，5月开始打捞工作，10、11月份爆发的季节全力出动围堵、打捞并行，保证已经大规模吸附了太湖流域水中氮磷等养分和重金属物质的水葫芦，在冬天腐烂后富集的养分和重金属重新污染水质之前，打捞上来处理掉。因此，每年秋天的打捞水葫芦，既是一场时间紧迫的遭遇战，也是一场治理环境的持久战。

昆山东城大道下，可开关的浮网。  肖彤 摄

何分上下游

太湖秋夜，处处橙黄橘绿，家家莼菜鲈鱼。长久以来，浩荡的太湖水滋养了长三角独有的江南文化。吴越大地上，长三角百姓赖以生存的水道相通，治理不能各家自扫门前雪，需要相互配合精诚合作。在沪浙省界的上海塘，浙江平湖海事和上海海事隔河相望。水葫芦在江面漂来漂去，如今的治理也是紧密合作。平湖海事负责人说，两家经常相互沟通，负责的区域也是互有重叠而非划界而治。

今年4月和9月，太湖局牵头在上海两次召开专题会议，联合江苏省、浙江省河长办、水利厅，上海河长办、水务局，上海市绿化和市容管理局，苏州市、嘉兴市、青浦区、金山区河长办、水利（务）局等单位共同商讨，实施了《2018年太湖流域省际边界地区水葫芦防控工作方案》，还成立了联络组，通过微信群、月报等方式及时沟通省界地区河道的防控信息。而在为上海供水的太浦河支流，防控工作最为严密。

如今，江苏有的河长知道上海已经开始用上第四代自动打捞船，上海也在学习苏浙围网拦截集中打捞的经验。各地各部门负责人互相的聊天中，“大局意识”是一个被频频提及的关键词：大家一起都是为百姓治水，责任明确尽心竭力，分什么上下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