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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记忆】当童年里的滨海渔村,变成浦东国际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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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沈轶伦 2017-07-28 11:30
摘要:在川沙江镇,能听得见海潮。有节奏的浪声,提示着这里濒临东海的地理位置坐在同学自行车的后座上,薛舒出门去玩。那是高中时代的保留节目:镇上的同学结伴去海边,大家越过堤坝去芦苇荡里摘芦叶,夜里就投宿在海边的乡村小学教室里。1998年,江镇并入机场镇,2005年,机场镇并进了川沙新镇。但在薛舒的心里,她永远记得这失去了名字的江镇。那带有海潮味道的街道,通往童年的乐园。

 

在川沙江镇,能听得见海潮。有节奏的浪声,提示着这里濒临东海的地理位置。

 

风吹来的时候,带来咸湿气息,坐在同学自行车的后座上,薛舒出门去玩。那是高中时代的保留节目:镇上的同学结伴去海边,大家越过堤坝去芦苇荡里摘芦叶,夜里就投宿在海边的乡村小学教室里。

 

同学们把从自家带来的糯米和红枣就着芦叶裹成粽子拿去煮,然后躺在学校课桌拼成的床铺上天南海北地聊天。离家的夜晚,一切都那么令人兴奋。有学生带来了手风琴,薛舒就着琴声大声唱歌。唱着唱着,睡意上来,朦胧之间,只闻到远处灶间,飘过来粽子煮熟的阵阵香味。

 

那样的夜晚,还带有前市场经济时代的意味。这是江镇还保留着自己名字的最后光阴。1998年,江镇并入机场镇,2005年,机场镇并进了川沙新镇。

 

但在薛舒的心里,她永远记得这失去了名字的江镇。那带有海潮味道的街道,通往童年的乐园。

 

 


滨海小镇,并不闭塞


 

离海很近的江镇并不总是浪漫的。

 

元明之际,浦东沿海盛产海盐,盐民运盐和烧运盐柴草走出来的道路,在跨越钦公塘的地方称为路口。但历史上,海域缺乏遮蔽,引来倭寇的侵袭,这里是兵戎相见之地。在江镇一带,根据历史记载,自明代嘉靖之后,镇域屡有倭警。

 

至今,在当地的观澜小学内,还保留有一段川沙古城墙。据考,这段川沙古城墙建于1557年,是当时川沙人民为抵御倭寇入侵而建。现尚存东南一角建于明代,上有魁星阁、岳碑阁、笔塔等建筑。

 

朝廷在沿海设卫所司及团墩,自南至北设墩11个,遇警举烽传递信息。清朝雍正四年(1726年)这一区域隶属江苏省松江府。抗战期间,江镇为上川铁路的终点站。

 

斗转星移,随着战事渐缓,江镇也从沿海战争的前线地带,慢慢变成宜居之地。1949年10月,定名为江镇乡,1950年,设立江镇区,1957年,撤区并乡。

 

早在解放前,江镇就有庙会、茶会、书场、剧场等。艺人来卖艺、戏班来演出的场所众多。在薛舒的记忆里,江镇文艺风气浓郁。或许是历史沿革的基因留在血脉里,她认识的大部分当地年轻人都会学些绘画、拉手风琴、弹琵琶的技能。在学校里,演出活动也很多,并不会因为地处偏远,而有任何闭塞。因为薛舒的父亲在国企工作、母亲在电器商店上班,因此她从小住在镇上的公房里,是同学间最早有录音机、电视机和沙发的家庭。电视里介绍着世界最新的文化潮流,镇上又每每有新的演出活动。这都成了文艺对薛舒最早的启蒙。

 

在薛舒的童年记忆里,江镇历史上发生的最大事情,就是1974年5月,江镇公社“赤脚医生”王桂珍被指派出席日内瓦世界卫生组织第27届大会。这位“春苗”的原型,当时受到全国推崇,也因为她的缘故,1976年6月15日“全国赤脚医生工作会议”选择在江镇召开,为了这场盛会,小镇上下动员,一处原农具厂厂房,被通宵达旦改建成大礼堂。会议由时任国家卫生部长主持。这样级别的官员来访,让小镇震动不已。六岁的薛舒和小伙伴们早早接到指令,当天要去贵宾到来的主路沿街,手持皱纸做成的红色花束挥手迎宾。孰料当天下午一场大雨倾盆,将组织到场的孩子们淋成了落汤鸡。皱纸花上的颜料褪色,将薛舒一位男同学的白衬衫全部染红。因为物资拮据,这位男同学的衬衫还是他母亲向人借来的。待男孩回家,母亲看到衬衫被染色,不分青红皂白,对着男孩一阵抽打。

 

不过,成功举办这次全国性会议,实属小镇的巅峰时刻。农具厂改建成的大礼堂在会后被保留下来,成为了电影院。这样一来,江镇就成了周边区镇里最早有电影院的小镇。

 

川沙老街景

 


沧海桑田,变化只在瞬息间


 

薛舒在电影院看的第一部电影是日本影片《追捕》。当荧幕上出现恋人接吻镜头时,她还茫然不知道这举止代表了什么。外国译制片为小镇打开一扇新窗户。如一阵新风,许多变化从那时候起,开始以加速度在小镇上发生。

 

1979年7月,当地第一家补偿贸易企业——江镇丝绸服装厂建成投产。到了1990年,江镇丝绸时装联营厂和北蔡绣衣联营厂等一起,成为了创收大户,被列入上海市外贸生产百家大户。到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随着浦东国际机场即将落户此间的消息落锤,1997年,江镇总共接待了120批前来考察、洽谈项目的单位。1998年又接待了200余批来自美国、日本、法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及港台等40多个国家和地区、5000余人次的代表团和商务考察团,除了仓储、宾馆、大酒店之外,一些高科技、高附加值、生物工程、信息产业的企业正在纷纷落户江镇。在那一年的报纸上,还能看到江镇的豪情壮志:“未来的机场镇不仅在地域面积上,而且更重要的是要在经济总量和社会发展上,成为上海第一镇,并力争成为国际一流的临空城”。也就在这一年,江镇和施湾镇被并入机场镇,面积达到53平方公里,成为当时上海最大的一个镇。

 

借势机场,昔日安居一隅的集镇,一下子跃升为浦东开发开放的前沿窗口,成了上海联系国内外的桥头堡。机场和大量配套工程的上马,带来了人、财、物的大流动,使原来单纯的熟人社会的结构,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短短几年间,外来人口由建设前2千人猛增至近2万人……

 

1997年10月15日,浦东国际机场全面开工奠基。1999年9月16日首航,10月1日开通正式航班。机场主体建筑航站楼的四片弧形的钢结构屋盖构成其最具特色的空间景观,在清水混凝土基座、玻璃幕墙墙面的衬托下显得轻盈、飘逸,富有时代感。整体造型像凌空展翅的海鸥,寓意新世纪上海的腾飞。

 

这凌空的海鸥,也改变了无数周边居民的生活轨迹。薛舒的许多同学,曾经是世代渔民子弟,后来全家都在机场各个岗位工作。

 

2005年,经上海市人民政府批复同意,撤销浦东新区机场镇、川沙镇建制,设立川沙新镇。磁浮示范运营线从中穿过,浦东机场北通道也从旁边经过。“双翼齐飞协调发展,背靠机场建临空港,机场镇社会事业建设步伐快”,那几年,这句口号,永远改变了昔日的江镇。

 


航班从这里起飞去远方


 

童年,薛舒在镇上上幼儿园。幼儿园由原有的寺庙改建。

 

原本供奉神佛的大殿里,当时是女工的缝纫厂,永远充满机器启动的嗡嗡声响。盛夏的时候,没有电扇,就在顶棚装了纤维板,由一人拉动,为大家扇风。而孩子们则在侧殿起居游戏。有时薛舒午觉醒来,听见大殿里传来女工的声音,她们也觉得酷暑难挨,因此有人建议暂时休息,派一人出门去买点心。你出三分钱要咸的,我出三分钱要甜的。那声音里小小的喜悦,带着慵懒的满足,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留在薛舒脑海里。

 

或许那画面象征了逝去的时光。那是一个镇上所有人几乎都认识所有人的日子。在市场经济带来的巨变到来之前,带着自给自足的舒适自得。长大后的薛舒早已搬到市区生活,但在江镇度过的日子和听来的故事,则变幻成各种各样的面貌,出现在她的小说里。很多年后,她特意回到江镇,欣喜看到童年的街道和童年的房子还在,只是举目远眺,能时不时看到航班起飞。这些庞然大物看起来离地面那么近,它们轻巧地掠过小镇上空,带着无数旅人,飞去遥远的地方。

 

题图说明:江镇西街  


薛舒,1970年生,小说家。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

本文编辑:沈轶伦

本文图片:薛舒 供图  图片编辑:邵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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