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观
2016-10-21 16:36
在英国忙着与欧盟办“离婚手续”之际，不满“脱欧”的苏格兰“忙中添乱”，又要与母国闹分手。当地时间20日晚些时候，苏格兰政府发布二次独立公投草案，迈出了法律程序上的第一步。一次公投不成想再来一次，为何苏格兰心心念念要独立？其公投前景是否能一片光明？
受“硬脱欧”刺激？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新草案就公投操作程序和内容作了陈述，基本与2014年独立公投方案相似。但是，新草案并未明确设置公投时间表，只是表示在明年1月的公共咨询阶段结束后，苏格兰议会将负责决定何时或者是否举行公投，而这个决定还需要通过英国政府批准才具有法律约束。
众所周知，苏格兰要“脱英”绝非一时兴起，2年前就进行了一场独立公投。此番理直气壮要求二度公投，从技术上说在于其手中握有一道“前朝圣旨”——英国前首相卡梅伦在2014年苏格兰首次独立公投前夕曾表示，如果苏格兰选择留在欧盟，而英国全国却投票支持脱欧，苏格兰有理由要求二度公投。而6月的英国脱欧公投结果是，英国52%选择脱，苏格兰却有62%的人要留，恰恰满足了二度公投的“卡梅伦条件”。
在英国脱欧公投后，苏格兰首席大臣斯特金当即扔出一句话，公投结果违背了苏格兰意愿，苏格兰将考虑举行第二次独立公投。
而苏格兰之所以要在此时抬高独立公投的调门，在复旦大学欧洲问题研究中心主任丁纯看来，是由于6月脱欧公投后的事态发展直接刺激了苏格兰的神经，英国新首相特蕾莎·梅上任后开启“硬脱欧”方式激起苏格兰的不满。所谓“硬脱欧”是指英国彻底从欧盟独立出来，重新与欧盟通过谈判建立各种关系，包括在世界贸易组织（WTO）的规则下建立贸易关系，而且优先考虑控制移民，而不是欧盟单一市场的准入权。这与欧盟方面坚持的单一市场准入与自由移民挂钩正相反。梅还明确给出脱欧时间表，明年3月底开启与欧盟的脱欧谈判程序。由于“硬脱欧”将导致英国无法继续享受与欧盟国家间的自由贸易特权，斯特金担忧苏格兰的经济、就业、生活水准将受到“硬脱欧”的冲击。据BBC报道，斯特金已放话，在未来英国“脱欧”谈判进程中，苏格兰将寻求一些额外权益，比如在贸易和移民问题上。
英国《金融时报》指出，特蕾莎·梅强调“硬脱欧”或成为此次苏格兰开始二次公投的导火索。因为“硬脱欧”意味着脱欧谈判的焦点将完全放在英国如何与欧盟分道扬镳上，苏格兰的利益可能被边缘化。
中国前驻欧盟大使丁原洪表示，表面看来，苏格兰独立心切，一再叫嚷要公投，其实不具有现实意义，其真正目的还是想维护自身的特殊利益。因为欧盟有规定，成员国各地区GDP若低于一定水准可给予补贴。苏格兰经济发展落后于英国整体水平，今年第二季度仅增长0.4%，赤字占GDP9%。如果英国脱欧，势必动了苏格兰的补贴“奶酪”，因此苏格兰不愿跟着英国脱欧。
斯特金发言人曾向英国《卫报》坦言，发布法案的最直接目的是让苏格兰在“脱欧”事件中拥有多种选择，从而获得最佳利益。丁原洪指出，从这个意义上说，赶在英国明年启动脱欧进程前，苏格兰再打公投牌是给自己增加与英国政府的谈判筹码，旨在向进行“脱欧”谈判的英国政府施压以便争取更大利益。
此外，苏格兰“独派”在此时抛出独立公投的“杀手锏”也是掐准时机而来。据英国《泰晤士报》报道，一份泄露的英国政府文件显示，英国财政部预计，如果英国发生“硬脱欧”，国库每年将损失660亿英镑；如果英国脱离欧洲单一市场转向WTO规则，英国GDP将损失9.5%。数据还显示，自脱欧公投以来，英镑已累计下跌超过10%，且仍未见底。这使英国政坛主张“软脱欧”的人士和企业界、金融界忧心忡忡。
鉴于英国脱欧前景的悲观预期以及英国政府内部脱欧派与留欧派之间也存在“硬脱欧”与“软脱欧”之争，苏格兰“独派”觉得此时再提独立公投不失为一个好时机，可以得到民众的更多支持。
想投就投？难！
不管苏格兰“独派”如何相机行事，独立公投也并非苏格兰一厢情愿的事，还面临能否启动公投以及即使举行公投“独派”能否必胜的问题。BBC就指出，发布公投草案是作为公投的准备程序，但并不意味着一定会发生第二次苏格兰独立公投。
先看能否举行公投。丁原洪称，即使苏格兰在忙着走法律程序，但是，公投并不是苏格兰想投就能投，再次举行独立公投还需要获得英国中央政府的同意。
第一次公投之所以能获得英国政府首肯而如愿举行，在于卡梅伦算准苏格兰独立公投不会成功，而在公投上松口，在苏格兰要求的扩大自治权上就无需松手，中央政府赚了口碑得了实惠。但是，强调维护英国统一的新首相特蕾莎·梅是否会开这个口子不好说。BBC称，对于苏格兰民族党的独立意向，梅表示，即使民族党的要求最终被苏格兰政府接受，英国还是会以一个整体国家的形式脱离欧盟。
若从实际利益而言，失去苏格兰的代价对英国而言也难以承受。英国将为此失去近三分之一土地，减少近十分之一人口。苏格兰的北海油田也将“离开”英国，《卫报》曾指出届时北海石油91%的税收将归苏格兰，英国将一无所获。此外，一直“惯”着苏格兰也会有隐患，谁能保证北爱尔兰分裂势力不会蠢蠢欲动。
除了英国政府这道最大阻力外，苏格兰政坛对是否脱英独立也分歧严重，公投决定能否在议会过关也不确定。
目前，苏格兰的二次独立公投已遭到来自保守党和工党的反对，甚至有分析人士指责斯特金在利用重大问题玩弄党派政治“以权谋私”，将民族党“独派”的意愿上升为政府的意志。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一些民族党资深党员也提醒斯特金，苏格兰要举行独立公投还需经过苏格兰议会和英国政府的批准。所以，以斯特金为代表的民族党独派力量未必能一意孤行。
投了也未必能脱
退一步说，假设梅姨给苏格兰开绿灯，那么苏格兰“独派”在二次公投中一定能得偿夙愿，脱英留欧吗？这也是个未知数。
首先，民意这道坎未必过得去。据法新社报道，一些民调显示，在英国举行脱欧公投后，苏格兰内部主张脱英独立的声音并未高涨，相反，支持留英的人数还略胜一筹。何况，在首次独立公投中，“独派”已经落败，如何能保证在二次公投中就能反败为胜。
其次，欧盟方面会否承认并接受苏格兰脱英留欧也很难说。丁纯表示，苏格兰脱英与英国脱欧的性质还不同，后者只是从一个国家联合体中退出，并不涉及主权问题，但前者却牵涉一国主权事务，而且明显指向国家分裂。所以，接受一个脱离英国的苏格兰留在欧盟是否合适，欧盟一定清楚其中利害关系。而且，苏格兰一旦独立就会开启连锁反应，欧盟部分成员国内部的分离势力，比如西班牙的巴斯克及加泰罗尼亚难保不会步其后尘。对于已经焦头烂额的欧盟来说，显然不愿再出什么幺蛾子。
可能是意识到需要安抚一下苏格兰的受伤情绪，据BBC报道，在苏格兰公布新公投草案后，英国负责脱欧事务的大臣戴维斯就赶赴苏格兰，这也是英国脱欧公投后，戴维斯首访苏格兰。而斯特金与梅也将在下周一会面。两位“铁娘子”到时是继续硬碰硬，还是能够互谅互让，也许是观察苏格兰独立公投走向的一个重要窗口。
（栏目主编：杨立群。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笪曦 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