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个200米，游两组。预备，哔！”位于打虎山路19号的杨浦温水游泳池，一批三线小运动员正在紧张的夏训中。泳池边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教练，她神情严肃，一头清爽的短发别在耳后，一手举着秒表，一手拿着哨子放在嘴边。她是李慧，在杨浦的青训教练中是出了名的严厉，但训练以外，她又是颇受孩子们欢迎的“小姐姐”。

青少年运动员培训，是运动员进入一线国家队以前最重要和漫长的阶段。青训运动员年龄小，就像一张白纸，青训教练不但要在这张白纸上涂上色彩，还要像保姆一样陪伴孩子们成长，亲手把他们送入一线。8月8日是全民健身日，记者走进杨浦各大青训基地，走近那些沾满汗水和泪水、苦乐参半的青训故事。

七年一个轮回

温水泳池的标准大池旁边有一个小池，一些年幼的孩子在这里练习。每年的青训招生从幼儿园中班开始，来报名的6岁孩子在升小学前先在小池里游一年。一年过后，水性好的孩子可以进入区里指定的业余体校——杨浦区建设小学和昆明小学，一边上学一边训练，成为三线运动员。

训练到三、四年级，进入二线；到了初三，若能被挑选进市队，就能成为一线运动员。“一个轮回七年，等到他们进入市队和国家队，其实已经是‘半成品’了。”吴正国从上海队退役后在杨浦当了40年游泳青训教练，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亲手带的孩子进入上海队、国家队更高兴的事情。

训练课一般放在每天下午放学以后，暑假则变成全天训练。泳池里，水花一秒钟都没有停歇，孩子们戴着“划水手掌”训练，这种方式既能锻炼臂力，又能帮助孩子们感受划水的感觉。

游泳是有氧无氧结合的运动，对体力消耗非常大，训练强度也很大，2个小时训练要游5000多米，还要看速度，每个运动员都有自己要保持和超越的成绩标准。“最终能‘游得出’的都是有天分又勤奋的孩子。”

青训到初三就结束了，这时会有一个进入上海市队集训的机会。“如果被教练看上了，就能留下来成为专业运动员，其他的人被退回来接着训练，考个一级运动员，将来对升学也有帮助。”

苦练才能出好苗子

李慧带的是三线班，由于场地有限，下午的时间要让给二线的孩子，他们只能把每天训练放在早上六点半，训练完再送到学校去上课。“三年级以前的孩子是最难训练的，年龄小，30多个人一起训练，全程都要扯着喉咙喊。”

在队里，李慧是出了名的严师。训练时不允许说话，迟到就得罚站，每个动作要做到丝毫不差……“对一二年级的孩子我会抓得特别牢，因为从小管理严了，长大后就有规矩了。”训练之余，她还要时刻关心他们的生活、学习、心理情绪，与家长保持密切联系，“每天训练2个小时，但操的是24小时心。”

训练的时候，李慧从来不笑，她站在池边，透过对讲机反复指导队员纠正动作，每结束一组训练，她就会蹲在池边总结。为了迎战市运会，这个夏天，她的训练重点是要把那些徘徊在第八名左右的运动员的成绩提上来。“你们要把这当成人生中最后一次市运会，游不进前八，一切都白费。”

回忆起自己的运动生涯，李慧说自己当初从三线到一线，几乎没有怎么苦练过。身材条件好，四肢修长，水感佳，领悟能力强，在教练眼里，她是个天赋型的运动员。“后来到了国家队，第一堂课就把我练哭了，强度太大了！”

游泳队里有一个“潜规则”，苦练才能出好苗子。但相比起高强度，她更看重技术。每个动作都反复抠细节，当别的队伍都在通过大强度的力量训练来提升速度时，她带的队伍还在一直反复进行25米的“技术游”。“力量是很好拉的，但是动作错了一辈子改不过来。”她的队伍里身高1.5米的孩子，能游过其他身高1.7米的运动员，就是赢在技术上。

从世界冠军到三线教练

训练中，她是铁面教练，训练以外，她就像亲切的大姐姐，但孩子们或许不知道，这个每天活跃于泳池边的李教练，在十多年前曾是上海的骄傲。2001年世界杯短池游泳系列赛中国站比赛，年仅16岁的李慧以26秒83的成绩打破了50米仰泳的短池世界纪录，比当时世界纪录快了0.42秒。

2005年，20岁的李慧退役了，不想直接做三线教练，就在外面“混”了几年。“当时一个世界冠军，到了体育会所里都是被当做神一样供着的。”在会所里待了几年后，2011年，李慧在机缘巧合下来到杨浦，当时杨浦正缺游泳教练，尤其是高水平退役运动员。李慧留了下来，在队里一待就是六年。

在国家队和上海队待过，在社会上经历过，这让她心态变得很好。“体育运动有很多不可控因素，尤其是小运动员，今天练得好好的，明天比赛前摔一跤，或吃错东西拉肚子了，或感冒发烧，冠军就没有了。这时怎么办？你得看得开。”带队以来，李慧每年都能“误打误撞”地带出一个上海市冠军。“从幼儿园到初三，7年一批孩子，往往前面几年都是默默无闻的，要耐心，要沉得住气。”

李慧只是众多青训教练中的一员。在杨浦乒乓球训练基地、白洋淀足球训练基地，记者遇到了许多同样从上海市队、国家队退役后投身三线、二线的青训教练。他们放下昔日光环，守在最基层的青训阵地；他们与孩子们朝夕相处，既是教练又是保姆；他们顶着巨大的压力培养出好苗子，为国家体育事业源源不断地输送人才。

乒乓球青训基地

白洋淀足球训练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