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媒体称，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可能于本周再次访问朝鲜，与朝方高层官员共同推进6月12日“金特会”成果。如果访问成行，美朝能否在“一纸协议”的基础上更进一步，为有所缓和的半岛局势带来稳定向好的预期？

“骨上添肉”费时费力

近4个月，蓬佩奥已多次访朝。第一次访朝时，他的身份还是中央情报局局长，那次“秘密访问”旨在试探朝方是否真心与美国缓和紧张关系。第二次访朝时，他已担任国务卿，在为美朝领导人会晤搭建“框架”的同时，他领回了三名被朝鲜关押的美国人。此次访朝，他同样重任在身——首先，是按照“金特会”联合声明所示，与朝方官员牵头后续会谈；其次，据韩国《中央日报》的说法，他预计将在朝鲜现场指挥第一批美军遗骸送还事宜。

英国《金融时报》指出，“金特会”的联合声明因缺乏具体细节受到美国国内指摘，但美国官员一直在努力采取下一步行动。蓬佩奥已取消原定于7月6日在华盛顿与印度外长举行的会晤，以便飞往平壤。具体时间有待公布。

麻省理工学院核政策专家维平·纳冉认为，此访是个好消息，但任务艰巨。美朝双方对新加坡峰会成果的理解存在巨大差异。尽管特朗普政府坚称，它已向平壤明确要求“彻底、可验证、不可逆转的无核化”，但朝鲜只提到了半岛的无核化。这可能会使美国对其盟友韩国的承诺面临风险，或促使朝鲜要求美国将军队、甚至核潜艇和轰炸机撤出半岛地区。华盛顿不太可能接受上述要求。

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刘鸣对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指出，虽然特朗普叫停美韩军演，平壤也做出关闭核设施等让步，但双方对“金特会”协议的推动收效甚微。原因在于联合声明本身比较宽泛，下一步需要双方确定具体程序，或由蓬佩奥指定代表，去细化和明确美朝各自义务。进程能走得多快、多远，美国又会出现何种反复，都存在变数，可谓费时费力。

从美国角度而言，美国国内就推进无核化存在争议——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以及军方希望尽快制定“完全解决”朝核问题的具体方案。就在7月1日，博尔顿称美国已拟定计划，可在一年内拆除朝鲜绝大部分核武器和弹道导弹设施，并称蓬佩奥将在此次访朝期间就该计划展开磋商。前中央情报局分析员克林纳表示，蓬佩奥应该寻求“在新加坡协议的骨头上添加肉”。他说：“美国应该坚持一份冗长而详细的协议，与苏联的军控条约类似。”“之前与朝鲜的所有协议都有缺陷，因为它们是简短的、模糊的文本，而且几乎没有核查要求。”

“与军方‘尽快完全解决’朝核问题的思路有所区别，蓬佩奥和特朗普可能更倾向于在一定时间内‘部分解决’无核化问题，达成一个阶段性路线图。”刘鸣表示。在新加坡峰会前的多个场合，蓬佩奥及其他美方高级官员曾提出过朝鲜弃核“时间表”，但显然朝方不接球。眼下，特朗普和蓬佩奥在“时间表”的问题上有所退缩，更切实际的做法是寻求一些初步成果，如实现朝鲜核材料的部分销毁、部分转运。“这样，也有利于特朗普对外声称朝核问题取得成功，为外交加分。”

破解程序性问题是看点

接下来，美朝推动协议的“进度条”又会怎么走？

刘鸣认为，在朝方只有原则目标、而无时间目标的情况下，蓬佩奥访朝如果能在程序性问题上“破题”，就算是一大成功了。程序性问题包括核材料的申报，核查标准等。

核材料的申报主要指朝方告知核导材料的分量及位置等。申报可能分好几个阶段，朝鲜对每个阶段是否会有补偿要求、以及美方是否同意尚不得而知。如果申报问题谈成了，蓬佩奥之行就算有了初步成果。然后是核查标准问题：是突然袭击式的核查，还是先通报再核查；核查是否包括与核科学家面谈；专家组人员来自国际原子能机构，还是由美国指定……“这些没个两三天不会有结果。这是蓬佩奥此访艰难的原因之一。他可能会带去美方的具体要求或路线图，但会保持低调，以免结果不符合各方期望。”刘鸣说。

上海对外经贸大学朝鲜半岛研究中心主任詹德斌对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表示，无论对于美国还是朝鲜，“分阶段”推进半岛无核化更为务实可行。

首先，特朗普在“6.12”之后，立场曾有过倒退，例如，他以来自朝鲜核武库的“异乎寻常的重大威胁”为由，延长对朝制裁。这表明特朗普受到国内压力，并且意识到推进半岛无核化、解冻冰封已久的美朝关系的不易。另一方面，美国舆论也在渲染朝鲜“隐瞒核储备”、“扩大导弹生产工厂”等行为，可见美朝间互信水平依旧很低。在上述背景下，“短时间一步到位”解决朝核问题，朝美均会产生巨大不适——金正恩无法就“对美示弱”向国民做出交代；美国向朝方提供安全保障也会因为内部分歧、国会协调等因素难以到位。

其次，新加坡峰会所达成的协议，毕竟是原则性协议，需要像“9·19”共同声明一样，分阶段予以细化和落实，推进实质性举措，例如对朝方废弃、炸毁导弹试验场予以具体安排。蓬佩奥此访将向朝方施压，突出由特朗普亲自指挥的“自上而下”方式对朝有益，如果朝鲜失去机会将变得更为困难。“美国中期选举倒计时4个月。美方也希望，朝方能够看到特朗普为推动美朝关系所承受的压力，呼应美方的想法。但从朝鲜角度讲，朝鲜希望弃核与获得美方不可逆转的安全保障同步进行，希望走出的每一步都能换取美方实质性让步。同时，金正恩还在判断美国对朝鲜在弃核弃导方面的真正要求。双方的博弈，注定协议的落实将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詹德斌说。
    
    （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