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是开展调查研究的典范。毛泽东曾称赞陈云的方法就是调查研究，不调查清楚他就不讲话。1961年，为了摆脱国民经济的困境，毛泽东号召全党大兴调查研究之风。于是，陈云来到家乡上海市青浦县农村进行了为期15天的蹲点调查。他访农户、下田地、看猪圈、召开座谈会，实事求是地查找问题的症结所在，形成了《青浦农村调查》这篇独具特色的调查报告，为中共中央调整农村政策提出了许多切实可行的办法。《青浦农村调查》是陈云一生关于调查研究的经典之作。我们学习、研究这篇调查报告对于当今领导干部的大调研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连母猪第三个奶头的奶水多都调查到了

调查研究要坚持问题导向。毛泽东曾说过：“问题就是事物的矛盾。哪里有没有解决的矛盾，哪里就有问题。”调查研究就是为了分析和解决矛盾。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坚持问题导向，善于提出和发现问题，进而对症下药，解决和回答问题。正如毛泽东在《反对本本主义》中所言：“你对于那个问题不能解决吗？那末，你就去调查那个问题的现状和它的历史吧！你完完全全调查明白了，你对那个问题就有解决的办法了。”在《青浦农村调查》一文中，陈云找到了农村存在的4个主要问题：一是粮食吃不饱；二是基层干部不顾实际、瞎吹高指标，参加劳动少，生活特殊化；三是干部在生产中瞎指挥，不向群众进行自我批评；四是没有把集体生产组织好，农民的积极性差，相反，对自留地、副业生产积极性高。针对这四个方面的问题，陈云深入农村一线，吃在农民家、住在农民家，思考和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调查研究要运用正确的方法。方法正确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在前往青浦调查前，陈云对工作组的全体同志详细地说明这次调查的重要性、任务以及应该注意的问题。他说：这次调查，主要任务是要摸清农业生产的底。在调查方法上，要注意听取社队干部的汇报，查阅有关材料，也要跟广大群众见面，了解下情。调查结束后，要将一些主要问题整理成书面材料上报中央。从《青浦农村调查》这篇调研报告中可以看出，陈云在调研中主要运用了以下几种方法：一是开座谈会。他召开了十次座谈会，主题分别为（一）公养猪；（二）私养猪；（三）农作物种植安排；（四）自留地；（五）平调退赔；（六）农村商业；（七）公社工业和手工业；（八）粮食包产指标、征购任务、农民积极性；（九）干部问题和群众监督；（十）防止小偷小摸，保护生产。二是实地走访。他不顾自己心脏有病，多次到农民家中观察他们养猪、种自留地、住房和吃饭等情况。小蒸乡有15个养猪场，调查组去看了10个，其中陈云去看了两个。他还专门到小蒸乡中心小学视察，了解农村小学教育的实际情况。三是重点调查。经过摸底，陈云选择了母猪私养、农作物种植安排和自留地三个问题进行重点调查。他对这三个问题进行交换、比较、反复的研究。

调查研究要注重细节。青浦农村调查是一次深度调查。在调查中，陈云非常注重细节，坚持一丝不苟。比如，在调查母猪是公养好还是私养好，陈云举出母猪私养比公养有以下几条好处：（一）喂食喂得好；（二）垫圈垫得好；（三）母猪怀孕后注意保胎，不使它受惊；（四）注意接生；（五）保护奶猪；（六）夏天注意防暑，冬天注意保温。尤其在阐述第五点保护奶猪时，陈云在调研报告中是这样写的：“对最后生下来的比较瘦弱的奶猪特别照顾，把它放在奶水最多的第三个奶头上吃奶。经过安排，奶猪就习惯于在固定的奶头上吃，大小长得比较均匀。”陈云连母猪第三个奶头的奶水多都调查到了，说明他非常注重细节。再比如，在调查是种双季稻好，还是种单季稻和蚕豆好，陈云给农民算了一笔账，他说：“种双季稻比种单季晚稻每亩多收稻谷220斤，但是，种双季稻的各项损失加在一起，则合310至330斤稻谷。两相比较，种双季稻显然是得不偿失。”对于为什么要多种蚕豆，陈云说：“这里的地势比较低，地下水位高，不适宜种小麦。农民要求少种小麦，多种蚕豆，原因是种小麦的收入比种蚕豆少。”他的结论是：作物安排必须因地制宜，历史上长期形成的耕作习惯，不要轻易变动。

“同他讲实话不会被扣帽子、抓辫子”

调查研究要走群众路线。陈云将毛泽东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观点贯彻在调查研究中，广泛听取群众意见。人民群众的社会实践，是我们正确认识的源泉。在青浦调研期间，陈云轻车简从，不讲排场。6月27日，陈云乘坐火车从石湖荡车站下车后直接来到小蒸公社。为调查做准备工作的陆恺悌回忆说：“六月二十七日清早，我们摇了一只木船到石湖荡火车站去接陈云伯伯，小蒸公社的两位党委副书记亲自出马，一个摇橹、一个撑篙。九点多钟，火车到站。接了陈云伯伯后，我们就从车站西边的铁桥堍下船。”“小船缓缓前行，一路上两位书记一边摇船，一边汇报小蒸公社的生产情况。船行一个半小时，他初步了解了小蒸公社的基本情况。”可见，接待陈云非常简单，但行程也是陈云调查研究的机会。到小蒸后，陈云特别注意向一线劳作的群众了解情况，仅养猪一项就召集公家养猪的六七人和私人养猪的六七人座谈两次，掌握了真实情况和群众的想法。调查农作物安排，他一次次跑到田头，察看庄稼长势，与老农、干部等人谈心。拍板前，又几经讨论，统一干部群众思想。经过这样的过程，陈云在调研中察到了实情、获得了真知，调研的结果也就落到实处、收到实效。可以说，陈云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践行着群众路线。

调查研究中要坚持讲真话、实话。陈云不仅自己讲真话、实话，还要求参加座谈的同志也讲真话、实话。他之所以选择家乡进行调研，就是因为这里是“他1927年做过农民运动的地方，解放后也常有联系，情况比较熟悉。”“农民知道我们，所以敢于讲话。”而调查研究中能否听到真话、实话，直接决定着调研结果的好坏。他还指出：下面不说真话不把真实情况反映上来，领导就不可能作出正确的决策，甚至同它相反，这是十分危险的。时任青浦县小蒸人民公社金星大队党支部书记陈永年回忆：他对我说“你们讲，一定要讲真话，一定要讲实话，讲假话、说大话，要害人的。因此叫你们来，我就要听你们的真话、实话，即使讲错了也没有关系。你们放心，想啥，讲啥。”小蒸生产大队长胡志良也回忆说：“参加陈云同志的座谈会能畅所欲言，没有压力，没有顾虑。他关心农民生活，讲话实事求是，态度平易近人，讲的都是我们农村干部爱听的实在话，是我们农村干部的贴心人。”“我们完全相信，同他讲实话不会被扣帽子、抓辫子，因此，敢于把闷在心里想说而不敢说的真心话都讲出来，敢于把当前农村工作中存在的缺点和偏差都反映出来。他认真听取我们的建议，同我们一起深入细致地讨论各项改进措施，作出了符合实际的正确结论，受到农民群众的欢迎和支持，也坚定了我们在党中央领导下克服困难的信心，使我们看到了农业生产一定能够恢复发展的光明前景。”听到了群众的真话、实话，陈云也就了解到了实情，方便制定出符合实际的政策。这也体现了陈云一生注重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比较公道、务实的品格。

三个调查报告印发中央工作会议

调查研究以解决实际问题为最终目的。当他听到人民群众反映 “肚子吃不饱”的时候，陈云很焦虑，一夜没有睡好觉，在农村干部座谈会上他动情地说：“共产党领导人民闹革命的目的，就是要改善人民的生活，使大家有饭吃，有衣穿。现在老百姓的肚子还吃不饱，生活还那么困难，说明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还存在不少问题。……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改进工作，这次来调查研究，就是这个目的。希望我们能共同努力，上下一心，找出问题的关键，采取有效措施，力争在较短时间内能让老百姓吃饱肚子。”回京后，陈云写出《母猪也应该下放给农民私养》、《种双季稻不如种蚕豆和单季稻》、《按中央规定留足自留地》三个调查报告。8月8日，陈云致信邓小平，谈了青浦农村调查的基本情况，并附上这三个调查报告。经邓小平批示，将陈云的信和三个调查报告印发8月下旬在庐山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对落实调整农村政策、调动农民积极性、解决农业困难，产生了积极影响。

对于这次青浦农村调查，陈云一直记着。20多年后，他又一次谈到这次调研，说：“调查研究很需要。我也做过调查研究。一九六一年我在小蒸——我的家乡做调查研究工作，蹲了半个月。”1990年1月24日，陈云与浙江省党政负责同志谈话时又以1961年六七月间在青浦农村调查为例，教育党的各级干部，搞调查研究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亲自率工作组或派工作组下乡、下厂；另一种是每个高级领导干部都要有敢讲真话的知心朋友和身边的工作人员，两种调查研究都有必要，缺一不可。在这次谈话中，陈云还将事先题写的条幅“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交换、比较、反复”赠送给李泽民，并对这十五个字作了详细解释。这十五个字是陈云毕生经验的总结，也是陈云调查研究思想的精髓所在。

当下，按照习近平总书记的要求，全党上下正在开展大调研活动。学习陈云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历史经验，挖掘中国共产党人调查研究的思想宝库，始终坚持“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的精神，始终坚持“交换、比较、反复”的方法，对于我们今天来说，依然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和参考价值。

（作者单位：陈云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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