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位置: 文化 > 海上记忆 > 文章详情
【海上记忆】来,干了这碗崇明老白酒
分享至:
 (3)
 (0)
 收藏
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柴焘熊 2018-06-09 09:15
摘要:冬天热腾腾、夏季凉爽爽的老白酒必能饮个痛痛快快。亲家间推杯换盏、碰杯喊干,家人根本不会有什么阻拦。 “投了人生不吃酒,花花世界白白走。”意思是投人生来到世上,能呷上一口老白酒是为人间的最大享受。若是连老白酒都吃不上一口,岂非在人世间白走一回?

崇明人一般都把白酒称为烧酒,而把水酒米酒称为老白酒。为什么会这样称呼呢,这缘起于明朝正德年间的一个故事。

 

相传那时候,有一位王姓的崇明人考中了进士。被朝廷派遣至山东地界做了知县。他在当地结交的朋友郭秀才善饮,也常常借着酒性讥笑王知县,说是他从崇明地界而来,小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好酒。谁知王知县家乡来人,带来崇明水酒,王知县便请郭秀才同饮。秀才起初见是水酒,不以为意,于是豪饮三碗,觉得齿颊回甘,于是再饮,将一大坛崇明水酒喝去大半,扶醉而归。三天后,王知县去看秀才,发现秀才依旧卧床难起。王知县故作不明原因,问郭秀才何故至此。郭秀才把手一摇,说,“大人,别看它是水酒,其实要比我们这里的白酒厉害得多,我看应该叫它老白酒才是!”从此,崇明的水酒就这样地被人以“老白酒”的名字叫了开来。

 

崇明老白酒酿制方法从何而来?相传崇明当年还未涨连成一片时,是一个个沙洲。外地来落户的百姓种的都是走脚田,即居民要到离家很远的新套圩围成的地方去种田。由于离家有十多里的路,不可能回家来吃中饭。早晨出发时,需带上茶水和中饭,中午时分在田头食用后,再开始下午的劳作。

 

一次一位老农去走脚田,将充作午饭的粽子放到一旁的草丛内,是晚由于身体不适,所以没吃粽子,原样带回。翌日一早,老农从篮子里拿出昨日带回家的粽子,重煮欲吃时,发现这隔夜粽子竟酸甜可口,味带醇香。老农心生好奇,带着疑团又来到了昨天走脚田边放粽子的地方,发现昨天放粽子的地方长满了辣蓼草,莫不是它所开的花粉洒落在上面,发酵后才使粽子变成这样?从此老农刮下四旁辣蓼草枝上的花粉,回到家里,将它洒在煮熟的米饭上,细细拌匀后置放在缸头内。第二天,那缸内的米饭果然成了香味四溢的“酒饭”。几天后,那放置在家的酒饭中溢出了甘醇清冽的水酒。 这就是崇明酿酒的起始。今天,我们如果到崇明乡间走一走的话,那里年纪大一点的老人都知道,这田埂边长的辣蓼草俗称酒药草,用它可以制作发酵米酒的酒曲,原先农村里就用它来酿酒。

 

酿酒时,酒药是骨,大米是肉,空气是皮,水质是血。酿酒师傅说,酿酒最好用三伏天下雷阵雨的雨水,崇明人叫天落雨水。过去有钱人家檐下拐角处,往往置有大缸。雷阵雨时,先让大雨把屋面的龌龊冲刷一会,待干净后再把雨水用落水管引入水缸。用这样的雨水酿酒,味道甘甜清冽,特别醇厚,是老酒中的佳品。

 

在崇明,关于老白酒的民谚很多。例如, “老白酒呷了几茶盅,石硪也搬得动。”这则民谚颇有关黑色幽默的味道。从前农村里建房时,都要用石硪夯实墙基。石硪分量重,得有六、七个男子才能拉得动。但是,崇明老白酒的威力大,几茶盅老白酒喝下去之后,一个人便能搬得动石硪。又例如, “上镇勿去酒店坐,推车子哪能转得动陀?”早时崇明乡下村子里的男子,都有推着小车子(独轮车)上镇售卖农副产品的习惯。售完后,又都爱上街市的小酒店里饮上一壶老白酒。如果光上镇卖出买进东西,不到酒店小酌老白酒,会有如有所失之感,精神全无,故有“推车子哪里转得动陀”(陀:车轮)之说。

 

 

至于 “蟹脚吮酒几茶盅,面孔红来像关公。”说的是,清水蒸煮老毛蟹、面拖蟹是秋来菊花吐蕊时的美食。喝老白酒时用老毛蟹下酒,尤有风味。崇明民间历来就有“一只蟹脚能下十八碗老白酒”的说法,所以一个个酒欲大开的饮酒者,会喝得红头胀脸,颇像《三国演义》里面如重枣的关羽。 “造船砌屋大人工,呒酒勿成功。”造船砌屋在旧时农村绝对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造一艘大船也好,砌几间房屋也好,得请上捻船匠或泥水木匠劳作上十天半月。主家如果在此期间不用老白酒好好招待,匠工们往往干活拖拉,出手不利索。如若用老白酒款待,则干起活来干净利落,绝不拖时浪工延误日期。

 

崇明民间因此还“香烟歇歇发,老酒顿顿喝”的民谚来形容工匠劳作时受到的优厚待遇。 “尺布暖一角,碗酒暖一身。”这是特别嗜好喝老白酒的酒徒为自己爱喝酒的一种辩解。这些酒徒在穷得身边只有几文钱的时候,也不会用它去买一块衣料来御寒,而情愿用来打上一碗酒解馋。“要吃老酒碰亲家公,要赌铜钿寻小弟兄。”从这一谚语中我们可以看出,崇明人在待人接物的过程中,有着必以老白酒来待客的习俗。一个人如果在家久疏老白酒的话,不妨到儿女亲家那里走一遭。那么,冬天热腾腾、夏季凉爽爽的老白酒必能饮个痛痛快快。亲家间推杯换盏、碰杯喊干,家人根本不会有什么阻拦。 “投了人生不吃酒,花花世界白白走。”意思是投人生来到世上,能呷上一口老白酒是为人间的最大享受。若是连老白酒都吃不上一口,岂非在人世间白走一回? 

 

还在清代的雍正年间,有一位叫吴澄的安徽黟县人,从太仓来到崇明,在江口沙洲上寓居了30多年,并终老崇明。闲暇时他撰写了100首反映崇明民风民情的竹枝词,编成《瀛洲竹枝词》一书,内中两首诗跟老白酒有关。其中一首写道:“柳陌风吹蒸饭香,农家都酿菜花黄。雷鸣各捣蟛蜞酱,共待栽秧启瓮尝。”诗中前两句描述的就是崇明农家户户忙着酿造老白酒的情形。另一首则写道:“致嘱先生放学生,今朝请吃莳秧羹。关坛宿酒猫儿眼,保甲同邀拔报呈。”诗中的猫儿眼,就是崇明老白酒中的珍品。

 

崇明老白酒成了当地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其压榨时留下的酒糟,在早时崇明农村也是抢手货。

 

过去乡下粮食紧张。儿女多的家庭,逢年过节时实在挤不出大米来做甜酒酿。小孩子不懂事,看着别人家酿了又香又甜的酒酿,便吵着嚷着也要喝。于是,做母亲的就会到镇上酒店里去,买回几斤新鲜的酒糟,再掰下一小片,放在锅中,添入水烧煮。不一会,锅开了,翻滚着的水中白花花的酒糟粒在上下舞动,溢出浓浓的酒香味。孩子们便兴高采烈地盛在碗内,呼呼地喝上一气。如若家里凑巧有绵白糖,添加上一些,其滋味一点也不输于甜酒酿。记得我小时候也吃过多次这样的酒糟汤。有一次身体不好发热时,母亲还为我在酒糟汤内打过一个鸡蛋呢。

 

初夏时节,岛上种的麦子收割了。这麦子不是小麦,是元麦,收获后磨成麦粞,吃起来感到粗粗的,很难下咽,不像小麦粉那样柔软滑润,农家的许多孩子都厌食。这时候,做母亲的会用细筛把麦粞筛上一遍,然后把买来的“菜花黄”老白酒酒糟作发酵用。那元麦经酒糟拌和后做成的馒头,出笼时,一个个松松的,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散发着诱人口水的浓浓酒香。夏天日长遥遥,它便成了农家孩子放学后挑羊草时最好最可口的美食。

 

记忆中儿时春末夏初之际,黄花鱼会年年大发。价钱便宜得很,一筹(10斤)才一元钱。农村里每家每户都会到天妃宫门前的广场去拔(买黄花鱼崇明人称为拔)几筹回来,去头去肠以后,在阳光下曝晒得干干的,再用买回来的酒糟,一层鱼干一层酒糟地放在坛内,压得严严实实,紧紧的不留空气,坛口再用笋叶壳牛皮纸封住。三四个月后,进入了秋季,把坛打开来,嘿,这时里面的糟黄花鱼已完全酿制成功,酒糟和鱼肉泛着好看的酱红。盛上一碗,放在饭镬一炖。饭熟了,糟黄花鱼也熟了,用筷搛上一点送入嘴内,别说是这鱼肉,就连红色的酒糟也使人食欲大开。一家的饭桌上飘着酒香,男人们更会情不自禁地嘱老婆端来斟满老白酒的大碗,一口一口喝着,细细地咀嚼糟黄花鱼,一付怡然自得的样子。后来,黄花鱼几近绝迹了,这糟黄花鱼的美味自然也享受不到了。但是老白酒酒糟并未被废弃,有聪明的农妇买来方片鱼、鲚鱼,晒干后腌在糟内也一样香甜诱人。我的母亲出身在农村,对于用崇明老白酒糟发酵做馒头和腌制糟货,可谓驾轻就熟。现在常见到电视上有美食制作比赛,我想,要是她老人家还在的话,她老白酒糟做的各式馒头,用老白酒糟腌制的糟鱼,没准还能得个大奖呢。

栏目主编:沈轶伦 文字编辑:沈轶伦 图片编辑:笪曦
本文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上一篇: 没有了
下一篇: 没有了
  相关文章
评论(0)
我也说两句
×
发表
最新评论
快来抢沙发吧~ 加载更多… 已显示全部内容
上海辟谣平台
上海2021年第46届世界技能大赛
上海市政府服务企业官方平台
上海对口援疆20年
举报中心
网上有害信息举报专区
关注我们
客户端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