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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速写 | 忧患诗人陆在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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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吴桐 2018-03-15 08:07
摘要:不发违心之言、不写应景之作,他的作品里有最真实的他自己。

2013年,在国家大剧院举办作品音乐会,由陈燮阳指挥。

 

75岁的作曲家陆在易坐在洒满阳光的书房里,回忆起25年前,他人生中一场重要的音乐会。那是1993年,他倾注一腔热血写就的音乐抒情诗《中国,我可爱的母亲》在“上海之春”上演,反响热烈。音乐会次日,解放日报在头版刊发报道,记者如此描述:“舞台上演员噙着眼泪演唱,台下观众含着泪水倾听,场面感人至深。”其实,从1962年起,陆在易就有作品陆续登上“上海之春”的舞台了,而1993年那场音乐会,是“上海之春”有史以来第一次为一位作曲家举行个人作品专场。20年后的2013年,陆在易个人作品音乐会作为“上海之春”的推介项目,由陈燮阳指挥,登上了国家大剧院的舞台。

 

4月29日,《向经典致敬——陆在易作品音乐会》将在第35届“上海之春”上演。林大叶将指挥上海歌剧院合唱团、交响乐团,携手廖昌永、韩蓬等歌唱家,演绎陆在易的《祖国,慈祥的母亲》《桥》《望乡词》等脍炙人口的作品。“向经典致敬”的字样让陆在易仍觉惶恐。1993年的“上海之春”,贺绿汀先生为他的专场音乐会题词,最后一句这样写道:“真正的音乐必将经得起时间的长期考验。”今年的“上海之春”,陆在易仍将其当作一次“考验”,他说:“经典必须经历大浪淘沙。50年甚至100年后,如果这些作品还让人觉得新鲜,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经典。”

1992年,新作品公演前聆听贺绿汀先生教诲。

 

无论什么时候,艺术家都要关心祖国的命运

 

著名评论家居其宏曾称陆在易为“忧患诗人”。上世纪80年代,陆在易的作品多像《雨后彩虹》和《彩云与鲜花》这样明朗阳光,90年代以后,他更多地转向表达对祖国的深情和对民族命运的忧患。居其宏还赞扬他“不发违心之言、不写应景之作”,作品总是表达真情实感。对陆在易来说,爱国是一个公民基本的品格,他相信,用心写就的、充满人性与艺术性的爱国主义作品,将是动人的、永恒的。一味地喊口号不可取,技巧的堆砌也不可取。“无论什么时候,艺术家都要关心祖国的命运,要保留一点传统知识分子的忧患意识。”陆在易说。

 

完成于2001年的作品《我爱这土地》,歌词来自诗人艾青1938年的诗歌。“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陆在易被艾青的诗句深深打动,经过苦苦思索和反复修改,他最终写成了一首时长7分多钟的艺术歌曲。居其宏曾评价说,这首作品“篇幅之长、情感表现幅度之大、内涵之深、钢琴部分之考究、演唱处理和表现难度之高,为建国以来我国艺术歌曲所罕见”。

 

陆在易的《望乡词》,完成于2003年,歌词来自国民党元老于右任晚年在台湾写下的诗歌:“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诗人晚年在病痛中对大陆的真挚思念,被陆在易化作深沉隽永的音符,感人至深。

 

著名作曲家朱践耳生前,陆在易曾和他讨论过哪部是最让自己动情的作品。当时,陆在易的选择毫不犹豫,是他创作于1991年至1993年的音乐抒情诗《中国,我可爱的母亲》。这部作品取材于方志敏烈士在狱中写下的《可爱的中国》和《清贫》,歌词以第一人称的自白形式写就。有评论家说,这部作品听起来就像主人公的灵魂在歌唱一样动人。这是陆在易写作时间跨度最长的一部作品,创作过程中曾令他感到心灵的颤动,常常情不自禁地嚎啕落泪。“有些作品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样全身心投入的创作状态至今只有过这一次。”陆在易说。

 

1993年,当时还在上海音乐学院念书的廖昌永,在《中国,我可爱的母亲》中担纲方志敏的角色。谈起廖昌永的表现,陆在易不吝赞美:“小廖真是绝顶聪明,拥有绝对的乐感,在中国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合适演绎这部作品的人,他的角色在作品中就像定海神针一样。‘醒来吧,母亲的儿女,醒来吧,醒来吧,沉睡的人们。’第二乐章这几句他唱得太感人了。网上有人评价,陆在易和廖昌永是‘绝配’!”4月29日,廖昌永将再次在“上海之春”演绎这部作品。此外,廖昌永还将在本届“上海之春”上举行“中国艺术歌曲百年”系列独唱音乐会的第二场,其中就包含陆在易的作品。

2007年,倾听声乐教育家周小燕先生的嘱咐。

 

我的作品要对得起听众,对得起自己

 

投身作曲事业六十年,陆在易一直专注于独唱和合唱作品的创作,在艺术歌曲创作领域成就突出,他的作品《桥》《盼》《家》《我爱这土地》《望乡词》曾在2001至2003年连续三年获得中国音乐最高奖“金钟奖”。虽然艺术歌曲看上去短小,但陆在易觉得,创作难度并不低于交响乐或歌剧。艺术歌曲的歌词大都来自诗词作品,要求创作者有很深厚的文学和艺术修养。陆在易对诗词的选择非常苛刻,他只选择那些“文学性、思想性、音乐性俱佳的诗词,有内涵、有品格的诗词。”

 

作曲家亨德尔的话常常被陆在易提及:“假如我的音乐只能使人愉快,那我很遗憾,我的目的是使人高尚起来。”陆在易从不打算迎合观众的口味,他希望用自己所掌握的各种音乐技法,表达自己真实的思想和感情,同时通过作品去提升观众的艺术素养和审美品格。虽然过去百年中国艺术歌曲积累了不少优秀作品,但近年来中国艺术歌曲的创作发展相对缓慢,陆在易鼓励年轻作曲家能多多尝试艺术歌曲的创作。他说:“上个世纪20年代以来,中国音乐家通过艺术歌曲启迪大众、陶冶人心,难道现在的音乐工作者不应该将这项工作继续下去吗?”

 

陆在易并不贪心。他认为,一个好的作曲家,不在于他创作了多少作品,只要有一两首(部)作品能流传下来成为经典,就很了不起了。2002年出版《我爱这土地——陆在易艺术歌曲选》时,陆在易对自己万般苛刻,从他创作的30多首艺术歌曲中,精挑细选出其中7首最满意的作品,其他不予发表。2005年出增订版时,才又加入了一首《望乡词》。未来假如再版,陆在易打算在选集中再加入《人生啊,是一个海》和《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两首作品。前一首作品是上世纪80年代末的电视剧《上海的早晨》的主题歌,后一首作品创作于2011年,但迄今已上演过100多次了。陆在易说:“我没拿出来的作品一定是比拿出来的作品多,因为我的作品要对得起听众,对得起国家,对得起自己。文字和语言所不能表达的东西,都淋漓尽致地表达在我的作品里了。我的作品里有最真实的我自己。

栏目主编:施晨露 文字编辑:施晨露 题图来源:被访者提供 图片编辑:苏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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