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度大戏几乎已经可颁给《琅琊榜》，有人称其为“业界良心”。有人说它的创作团队，“以正剧手法创作古装偶像剧，是杀鸡用了牛刀”；也有人评价，它“用一种非常传统、质朴，甚至冒着傻气的认真态度，来面对这样一个年轻人追捧的网络文学题材”。

“人家拍娱乐剧，好像花很少的力气，就可以拿到很好的收视效果。我们虽面向市场，但骨子里还是’正’，所以在置景、服装、道具等方面总要花更多精力和金钱。这既是我们的优点，也是我们的缺点。”导演孔笙对记者感叹，“但总觉得不这样，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孔笙，山东人，著名导演、摄像、演员。代表作有《闯关东》、《生死线》、《战长沙》、《北平无战事》、《琅玡榜》等。

一个细节控深度患者

孔笙导演被称“拍遍中国近代史的百年”。

从《闯关东》、《战长沙》、《北平无战事》、到《温州一家人》，团队在业界出名了。“爱折腾呗。”他对记者说。

在拍摄电视剧《温州一家人》的时候，孔笙带着剧组跑遍了天南海北。

从陕北到东北，从东北到俄罗斯，然后到法国、意大利，“一部30多集的电视剧，哪个民营公司都不可能让你这样去做。但我们咬咬牙，精打细算下来，也没有花很多的钱。”

拍完《温州一家人》，他们选了本以为可以“轻松一点”的《父母爱情》。

为了还原上世纪70年代的海军大院、营房，剧组跑遍了整个山东半岛，选了块面朝大海、没有现代建筑的地方搭景。剧中时代跨度40多年，剧组的置景也精心反映了40多年的变化。

孔笙还特意让剧组的山东人教几位主演讲山东话，“虽然说得不是很像，但很好地体现了电视剧的生活感。”

在拍摄《战长沙》的时候，剧组曾把横店一个最有名的旅游景点占了两个月，对这个景做了全面的改造。后来拍完了，被要求全部恢复原样。“花了很多钱改的景，还要花钱改回原样。别人说我们组太有钱了，其实并不是。电视剧只有把氛围营造好了，才能让观众产生真实的代入感。”

非科班出身

孔笙始终称自己是一位“非专业”的导演。

他大学学的是中文，但生性好动、坐不住，又在看电影的过程中培养了对影像的敏感，于是干上了摄影这一行。

后来在剧组当起了摄像，拍过《白眉大侠》、《甘十九妹》等当时著名的电视剧，又当起了导演。成名后，他和一个电影学院的朋友说想去进修，朋友对他摆摆手，说：“你可千万别来，你都可以当老师了。”“要是再多一点理论素养，就更好了。”对于这一点，孔笙似乎还心存着一点遗憾。

在影视圈里要出人头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年轻时，他也曾遭遇很多挫折，也得不到好的拍片机会。好不容易机会来了，在制片方等各种压力之下，拍出来的东西，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的。后来他迎来事业转机的，是2005年的电视剧《前门楼子九丈九》。2006年的《闯关东》则确立了他的行业地位，“当时带着一个很大的团队在东北拍摄，条件很艰难，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取舍判断，确实锻炼了我的决策能力。”

为《北平》推迟了《琅琊》

通过《生死线》、《钢铁年代》、《温州一家人》等，孔笙带领团队在圈里取得了好口碑，近年来好剧本也不断找上门来。

“像《北平无战事》，编剧刘和平老师找到我们，我们看了几集就特别喜欢，这就是缘分吧。本来我们准备前就要拍《琅玡榜》，就因为割舍不下《北平》，推迟了它的拍摄。”播出后，观众对《北平无战事》的评价是：制作精良、剧情烧脑、媲美经典美剧。

在圈子里，孔笙和制片人侯鸿亮、导演李雪等组成的创作班底，也是一桩美谈。他们之间的战斗情谊，是在多年的合作和打拼中，慢慢培养起来的。

制片人管钱、导演追求艺术效果，通常在很多剧组，两者搞不好就会互掐。而孔笙和侯鸿亮合作，导演想着为制片人省钱，制片人惦记着拍摄效果，大家形成一个互相关心的集体。“关键的时刻，你觉得拍摄实在是太费钱了，制片人的一句’这钱花得值！’你会觉得特别温暖。”孔笙对记者说。

【上观帮你问孔笙】

一直拍正剧，这次为何选了《琅琊榜》

上海观察：《琅玡榜》那么火，当初有预想到吗？一直以来您的创作风格都比较“正”，为何选择拍这部网络小说？

孔笙：我们料想到这是一部好作品，但没有想到这么火。

如今的电视剧创作，不可能再完全依靠编剧来写一个完整的故事，借助网络小说是一种潮流。我们必须顺应潮流，也必须在这类小说里，选择适合我们的来进行创作。《琅琊榜》有一定的读者基础，相对来说又比较严肃、比较正，故事的密度和吸引力也较大，所以我们看中了它。

我们努力做了，但并非完美无缺。受制于投资等因素，和那些美剧比起来，《琅琊榜》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包括剧本的严谨性，还是有客观存在的一些问题。

为何比原著多了一点调皮

上海观察：除了作为一个热门IP，在内容上，原作有什么地方打动了您？

孔笙：所谓的宫斗、权谋，除了这些吸引人的点之外，小说中的家国情仇、匡扶忠义、革新政坛，这些政治理念很好，正能量也比较足，人物很吸引人，有一种情怀在里面。

上海观察：原作似乎更加虐心一点，电视剧却多了一些活泼亮丽的色调。怎么想到去改编的？

孔笙：我和另一位导演李雪主张把电视剧拍得更加调皮一些。

电视剧的受众不喜欢太苦。主人公梅长苏本身已经够苦的了，仇深似海、身患疾病，需要有一些其他的亮色来调节一下。我个人也比较喜欢温暖一些的东西。

原著中挺多耽美，怎么办

上海观察：原作有挺多的“耽美”色彩，改编时怎么处理的？

孔笙：改编时故事的主体还是保留了原著，但我们改动了一些枝节。包括把女主角霓凰的角色加强了，把情节更精细合理化了一些。

原作中流露更多耽美色彩、“腐女文化”，我不太了解。我们比较强调兄弟情。拍电视剧那么多年，我们知道哪些是边缘，哪些是主流，改编时，这个度还是要掌握的。

古装如何拍出质感

上海观察：很多观众都称赞这部古装戏拍得特别有质感。拍摄时花了很多力气吧？

孔笙：这部戏“架空历史”，没有特定的时代背景，但我们仍然追求历史感，还是想把中国古代的文化传统表现出来。 建筑、服装、礼仪、道具等，我们都会找特定的时代作为参考背景。

有一场誉王谋反的战争戏，在电视剧中大概占10来分钟。为了拍出真实的古代攻城效果，我们用了云梯、滚木、烟、火之类，拍了7天。如果不把剧作中“五万人打三千人”这个概念用镜头表现出来，我感觉这个戏就失去了它的真实性。

上海观察：不少人甚至把这部剧上升到美学高度，分析摄影上的三分法则、对角线构图、黄金分割……这在拍摄时都有精确设计吗？

孔笙：我们对摄影的严格程度，确实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古装戏又很有仪式感，对坐、行礼等，往往加强了画面的工整性，显得特别有古韵、特别优雅。

我拍电视剧是从摄像开始的，李雪也是摄像出身，制片人侯鸿亮也做过摄影。所以我们这些人，长期以来对摄影、构图有着不自觉的要求，但没有想到，观众会分析得这么细。

上海观察：还有人开玩笑说，在制作上这是一个很舍得砸钱的剧组，但又是一个很小气的剧组，副导演们都被拉去当演员了。

孔笙：这是玩笑话了。

我们的副导演都是很好的演员，本身也是专业院校毕业的。大家都积极主动的来干这样的事情，在这过程中很开心。并且他们都参与了剧本的创作，对人物的理解要比临时抓一个演员来演要强得多，这绝对不是为了省钱。

《琅琊榜》是男版《甄嬛传》？

上海观察：把《琅琊榜》称作男版《甄嬛传》，对此你怎么评价？

孔笙：我不太希望这样说。《琅琊榜》里有朝堂权谋，有一些宫斗，但那些都是次要的，那种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人物内心最坚定的力量，才是我们想表现的。

上海观察：对胡歌的表演满意吗？

孔笙：胡歌的古装扮相非常好，他演得也非常棒。他演出了这个人物的痛苦：外表上要装得若无其事，内心实际是汹涌澎湃。他的演技非常细腻，那种忧郁的眼神，确实非常迷人。

上海观察：在片场，你是一个特别纠结、较劲的人吗？

孔笙：其实并不是。电视剧毕竟不像电影那样，能够做到几天拍一个镜头的严谨程度。我只是在有限条件内，尽量做到最好。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题图制作：邵竞。本文编辑：柳森 编辑邮箱：shguancha@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