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天的话

严肃的严厉的不给孩子洗尿布的父亲，慈祥的任劳任怨的耐心的母亲。孩子怕父亲，孩子亲妈妈。栽什么瓜，开什么花，结什么果。但一个活动，亲近了父子。一次远行，知晓了离别的浓情。再归来，夫妻，父子，母子，情浓于血。

这是许多年前的故事片段和生活场景，写来真实随意，却步步记录了陆菊康马蓓蓓夫妇及儿子陆意骏的情路历程。

家庭，社会的细胞，值得过去和现在且行且珍惜。

这个故事中的一对夫妻，曾经是南京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同窗。然而有了家庭后，丈夫依然在事业上亮色倍增，而妻子却要承担过多的家务和哺养孩子的责任。

这是一位贤惠的妻子，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1985年的一个春日，天气特别的晴朗，大街上，满眼是穿红着绿的人流，步履轻盈。某区妇婴保健院待产房里冷冷清清地躺着马蓓蓓一个人，她强忍着剧烈的阵痛，双手紧紧拉住床架，一次一次做着深呼吸……她这时是多么希望丈夫陆菊康快快来到身边，她想握住他有力的大手，他能助她一臂之力。

可陆菊康没来，那天他正在硕大的梯形教室里给学生讲计算机应用课程。

陆意骏呱呱问世了。尽管长得瘦小不好看，马蓓蓓却满心欣喜。几天以后，当陆菊康得到儿子出世的音讯从嘉定赶到上海，也同样表现出初为人父的欣喜。

可那种欣喜却是短暂的。

陆菊康是一个严肃的父亲，他不洗尿布，也不抱孩子，他没有在摇篮前细细端详过孩子，也从没有把孩子高高举过头顶，逗孩子乐。他不善料理家务。他的特长是坐在写字台前，看、读、写，一年的课题九个月就能完成，在科大青年教师竞争英语EPT的考试中，他遥遥领先，成为去法国进修深造的首选人物。大家钦佩地，可儿子却害怕他。

陆意骏是在母亲的关怀下长大的，马蓓蓓也是学计算机专业的，她曾经是陆菊康在南京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同学，现在在华东计算技术研究所工作。从业务上来讲，她和丈夫平分秋色，也要搞课题，也要学外语。可在家里，却比丈夫多了一份责任和义务。陆菊康在家里工作的时候，不允许别人去打扰他，偶尔儿子想去和父亲亲近一下，却因为影响了父亲的工作，遭来父亲严厉的训斥。孩子不敢去缠父亲，就只能绕着母亲转来转去。有时，一下把母亲的思路打乱了，可马蓓蓓从不骂他，孩子孤单，需要有个伴儿。每当这时，马蓓蓓便放下手里的工作，给儿子讲故事，同时轻轻按下录音机的录音键，讲完一遍，儿子倒过磁带自己去听故事了，还是那样亲切，是妈妈的声音。这样，马蓓蓓可以继续工作了。就这样，陆意骏从母亲那儿学会了讲不少故事，他还着急地训练自己的普通话，还模仿故事中的人物有声有色地表演，他的“皮皮鲁和鲁西西”的故事讲得最棒。

马蓓蓓有时也觉得孩子不好带，需要寻找各种各样的方法，比如说，陆意骏做事很认真，幼儿园画图，如果他认为画得不好，回家后就会一遍一遍地画，直到自己满意。有时候，画了很多遍也没画好，就会把笔一扔，发脾气不画了；弹电子琴也一样，弹得顺利时，越弹越有劲；不顺利时，气得把整个身子都压在琴上。在这种时候，可不能来个严肃批评，马蓓蓓总是先表扬，对他耐心地说： 你看，后面一张画哪一部分画得进步了，乐曲中哪一句弹得好可以保持下来，然后再慢慢告诉他，做什么事情都要一步步来，不能性急。陆意骏很适应这套方法，往往这时，他脾气没了，又专心画图、弹琴了。

马蓓蓓的方法、耐心好得出名，她是嘉定县41名好妈妈中的一名，可马蓓蓓说她有时脾气不好，也要给儿子来两下。

有一次，马蓓蓓在烧饭，陆意骏一个人在房间里玩，他把小人书、玩具扔得满房间都是，可自己却猫到沙发底下去了。马蓓蓓推门看见此状，心里的火冒了上来，可还耐着性子说： 骏骏，起来把东西整理好。儿子从沙发底下伸出满是灰尘的脸，嘻嘻哈哈地笑：“等等，我还没有玩够哪！”

那一次，马蓓蓓狠狠打了儿子一顿。过了两天，儿子问母亲：“你为什么打我？”

“你不听话。”

“可我平时不听话，你不总是和我讲道理的吗”

“……”

1990年9月，那是马蓓蓓家难忘的一段日子，他们一家三口被邀请参加上海人民广播电台组织的“九○金秋周末营活动”，短短两天的时间，给他们留下了终生难以忘却的记忆。

参加活动的有来自全市各个角落的十五个家庭。活动的第一天，陆意骏和其他家庭的爸爸妈妈、小朋友在一起玩得挺快活，可和陆菊康在一起就显得特别的拘谨不安，陆菊康老是双手背后，也不搀孩子一把，一个人笃悠悠地踱方步；可到了第二天，陆意骏和陆菊康打得火热，两个人比赛着谁先跑过青浦的放生石桥，儿子跑累了，陆菊康一把抱起儿子，让他骑在了自己的肩上，还扔给儿子一块手帕，“擦擦汗吧”。

马蓓蓓当众掉下了眼泪，儿子7岁了，那些年中的辛苦和委屈一下子被一种幸福感所替代，儿子太胖，马蓓蓓怕累了丈夫，催儿子下来，可陆菊康说，让他再享受享受，儿子也被父亲难得的宠爱兴奋得忘乎所以。

活动结束时，陆菊康说： 两天中，他从别的父亲身上体验到了做父亲的责任和喜悦，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天伦之乐。他把头转向了马蓓蓓，说了一句很轻很轻的话：“我委屈了你。”

这一次，马蓓蓓当众哭出了声。

当陆菊康想尽自己做父亲、丈夫的责任时，他却接到了去法国学习深造的通知书。上飞机的时候，陆菊康第一次感觉到他的眼睛湿湿的。

下面是陆菊康在法国来信的摘录：

收到骏骏给我的新年贺卡，我太高兴了！我把它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时时刻刻可以看到它……

九一年一月十九日

很高兴收到你和骏骏的照片，骏骏长高了，长胖了，像个男子汉了。骏骏写的信，我能看懂，想不到骏骏还没有上学，就能给我写信了，我太激动了！

九一年五月二十二日

读信中骏骏为拿饭盒而手指烫得几乎发白这一段时，心里很不好受，假如我在的话，他中午能回家吃饭，就不会有这种事了。我太想回来了……

九一年九月十九日

我做了一个梦，我已经回来了……

九一年十月十九日

陆菊康最后学成回来了，他的事业有了一个很大的飞跃，在家庭中他也承担起了丈夫和父亲的两重角色。他分担了马蓓蓓的责任和义务，每天由他接送儿子，他的理由是和儿子多聊聊天，补回那些年的损失。

马蓓蓓的心情也异常的好，她在单位的工作干得很出色，她有时间好好搞她的课题、写她的论文了。星期日的下午该陆菊康陪儿子去少年宫学围棋，可倾盆大雨下得不歇脚，还时时有雷声，马蓓蓓打退堂鼓了，儿子也有些害怕了，可陆菊康却对儿子说：“儿子，别怕！爸爸陪你去，两个男子汉，能怕打雷下雨？”

两个男子汉消失在瓢泼的大雨中。马蓓蓓说，好多日子过去了，她仍忘不了撼动她的那个雨天的下午……

未完待续……

（注：《孩子，你已经长大》由上海大学出版社出版。本栏目版权归上海观察所有。不得复制、转载。栏目编辑：许莺 编辑邮箱 shguancha@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