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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滑铁卢的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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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斯蒂芬·茨威格 2015-08-11 12:53
摘要:拿破仑1769年出生在科西嘉岛的阿雅克修城,他的家族是一个意大利没落贵族世家,科西嘉岛刚刚被卖给法兰西王国后,法王承认其父亲为法兰西王国贵族。其思想受让·雅各·卢梭的思想影响非常大。

拿破仑

 

1815年6月18日

 

拿破仑(1769—1821),法兰西共和国第一执政(1799—1804),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1804—1815),兼任意大利国王、莱茵联邦的保护人,瑞士联邦的仲裁者,是近代史上世界著名军事家、政治家。拿破仑1769年出生在科西嘉岛的阿雅克修城,他的家族是一个意大利没落贵族世家,科西嘉岛刚刚被卖给法兰西王国后,法王承认其父亲为法兰西王国贵族。其思想受让·雅各·卢梭的思想影响非常大。

 

埃曼努尔·格鲁希(Emmanuel Crouchy,世袭侯爵)1766年10月23日生于巴黎附近的维莱特城,他的父亲是一位侯爵。作为贵族子弟,他14岁就进入位于斯特拉斯堡的炮兵学校学习,1781年毕业后被授予炮兵中尉军衔。而后,他的命运起起伏伏,并不算顺利,但他通过自己不断的努力获得进步,大小数十战,大约在1801—1805年间晋升为将军。在1814年法国战役中,格鲁希作为骑兵指挥官参加了大部分战役。波旁王朝复辟期间,格鲁希被任命为监察长,百日王朝期间,格鲁希又为拿破仑服务。1815年4月15日,格鲁希被授予元帅权杖,时年48岁,他也是拿破仑所晋升的最后一名元帅。波旁王朝第二次复辟后,格鲁希为避免遭受政治迫害而流亡美国,这个决定无疑是英明的,没有出国的元帅们都遭到了迫害,其中内伊元帅更是丢掉了性命。1821年,格鲁希被赦回国,1831年11月19日,法国政府恢复了他的元帅军阶,次年,格鲁希进入贵族院。1847年6月7日,格鲁希病逝于巴黎,亨年80岁。

 

关于滑铁卢之役,历来众说纷纭。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场战役是拿破仑失败的直接原因。格鲁希作为骑兵指挥官是勇敢果断的,夺取了许多作战的胜利,但在需要独立指挥作战和指挥大型战斗时,格鲁希显然缺乏魄力和信心。

 

本篇中作者对格鲁希的描述似有过贬之嫌。客观地说,格鲁希并非滑铁卢之战的罪魁祸首。拿破仑一世对格鲁希在滑铁卢的失误并没有过分指责,因为他知道格鲁希的弱点,在战场上分出一部分军力交给从来没有独立指挥经验的人率领显然是不谨慎的;同时,拿破仑也认为他未能给予格鲁希以明确的指示,但格鲁希缺乏主动精神却是其自身的缺陷。就此而言,这也算得一代枭雄拿破仑非常客观和冷静的分析,基本中肯,令人信服。

 

由此我们也更加感慨和确信贝多芬那句名言:扼住命运的咽喉!唯强者方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永远不要被动等待命运的垂青。

 

命运之神似乎总是格外垂青强权人物和不可一世者。她多年来一直俯首听命于恺撒、亚历山大、拿破仑这类人,这缘于命运更喜欢这些像她自己一样不可捉摸的强权统治者。

 

然而有些时候,命运之神也会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将自己交托于一个芸芸众生中的泛泛之辈。当然,这在任何时候都极其难得一见。有些时候命运之线在那一刻就掌握在一个微不足道的渺小者手中,这是世界历史上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时刻。那些不可一世的英雄们的世界游戏如狂风暴雨般将那些芸芸众生卷入其中。然而,当天降大任于这些渺小者身上时,他们内心深处感觉到更多的是惶恐不安而不是庆幸不已。他们总是哆哆嗦嗦地与命运之神的垂青擦肩而过。一个平庸的人抓住机会平步青云实在是难得一见。因为大事系于小人物之身往往只会是短短的一瞬。一旦错过,命运之神绝不会再青睐第二次。

 

格鲁希

 

维也纳会议正在进行中。在一片交际舞会、调情戏嬉、勾心斗角和吵吵嚷嚷中,一个消息如同呼啸而来的炮弹般飞了过来:拿破仑,这头被囚困在厄尔马岛的雄狮自己撞破牢笼跑了出来。紧接着,信使们一个接一个飞驰而来:拿破仑占领了里昂;他赶跑了国王;军队又开始狂热地倒向了他一边;他进入到巴黎;他住进了杜伊勒里王宫。莱比锡大会战和20年生灵涂炭的战争全部化为徒劳。那些刚才还在相互埋怨指责、争吵不休的权贵们像是被一只巨大的兽爪攫住了一样,慌忙之间又聚拢在一起,手忙脚乱地调集一支英国军队、一支普鲁士军队、一支奥地利军队、一支俄国军队。现在,他们不得不再一次联合起来,准备着彻底击败这个篡权者。欧洲这些合法的帝王们从来不曾如此惊恐不安。威灵顿由北边向法国进军,由布吕歇尔率领的一支普鲁士军队作为他的侧翼从另一方向前进。施瓦尔岑贝格在莱茵河畔集结待命;而俄国军团刚作为后备部队,携带着辎重慢慢地穿过德国而来。

 

拿破仑在短时间内就看清了这可怕的危险。他很清楚,绝不能坐等这些猎犬们集结在一起。他必须在普鲁士人、英国人、奥地利人组成欧洲盟军和自己的帝国陷落之前将敌人分割开来,各个击破。如果他不快速采取行动,国内立刻会谣言四起。他必须在共和党人东山再起并和保皇党人联合起来之前就取得胜利。他必须在狡诈多变的两面派富歇和与他臭味相投的塔列兰结成同盟发动背后一击之前就凯旋。他必须充分利用自己军队当前高涨的战斗热情,一鼓作气把敌人全部消灭掉。每一天都是损失,每一小时都充满危险。事不宜迟,在紧急之下,他把赌注押在了欧洲最为惨烈的战场——比利时上面。6月15日凌晨3点,拿破仑仅有的一支军队的先头部队越过边境进入比利时。16日,他们与普鲁士军在林尼遭遇,并击败了普军。这是拿破仑这头雄狮撞破牢笼后的雷霆第一击,非常可怕但却不是致命的一击。普鲁士军被击败了,但没被彻底击垮,他们向着布鲁塞尔撤退而去。

 

现在,拿破仑准备好了他的雷霆第二击。他要向威灵顿的军队发起攻击。他没有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也不准备给对手喘息的机会。时间每过去一天,对手的力量也就增加了一分。他要将胜利的捷报化为醇美的烈酒,好让身后的祖国和流尽了鲜血、惶恐不安的法国人民沉醉其中。17日,拿破仑大军抵达四臂村高地前。而威灵顿——这个沉着冷静、意志坚强的对手早已在高地上构筑好了防御工事,厉兵秣马,严阵以待。拿破仑的作战计划从来没有像这次那样严谨细致,周密妥当。他的命令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明白。拿破仑不仅反复权衡了进攻的方案,而且也充分估计到了他所面临的各种危险——布吕歇尔的军队仅仅只是被他打败了,但并没有被消灭,这支军队随时都有和威灵顿合兵一处的可能。为了防止这种可能的发生,他抽调了一部分部队去跟踪追击普鲁士军,以防止他们和英军会合。

 

他把这支跟踪追击的部队交给了格鲁希元帅指挥。格鲁希是一名气质不那么出众的男子,看起来老实可靠,对待工作勤勤恳恳。他当过骑兵队长,而且被证明是名合格称职的骑兵队长。但是,仅仅是一名骑兵队长。他既没有缪拉那样过人的胆识和魄力,也缺乏圣西尔和贝尔蒂埃那样出众的智谋和算计,更不具备内伊那样的英雄气慨。在他身上,没什么神话般的传说故事,也不会有谁把他描绘成英姿勃勃的战士。关于拿破仑的英雄传奇中,他没有什么出众的功勋去获得一席荣誉之地。倒是他的不幸和厄运让世人永远记住了他。20年的军旅生涯,从西班牙到俄国、从荷兰到意大利,他可谓身经百战。他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升到元帅军衔的。当然不能不承认他是有功绩的,但没有什么特殊的功绩。奥地利人的子弹、埃及的烈日、阿拉伯人的匕首、俄国的严寒,使他的前任相继逝去——德赛死于马伦哥、克莱贝尔死于开罗、拉纳死于瓦格拉姆,这为他腾出了位置。他不是平步青云升任最高军衔职务的,而是经过20年的战争的洗礼才让他熬到这一步。

 

或许拿破仑心里也非常清楚,格鲁希并不是那种横空出世的英雄,也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士,他最大的优点还是做人做事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按部就班。但拿破仑现在手中已无可用之人,他的那些元帅们,一半已死于战场,其余几位早已厌倦了无休无止、戎马倥偬的军旅生涯,现在正意兴盎然地呆在自己的家园中。于是乎,拿破仑也只好将这性命攸关的任务交给了这样一个资质平平的男人。

 

6月17日,这是林尼之战胜利后的第一天,也是滑铁卢之战的前一天。上午11时,拿破仑第一次赋予了格鲁希元帅独立指挥权。就是这一天,这历史长河中短短的一瞬,一贯都只知道以服从为天职的格鲁希元帅第一次有了自主决定行动的权力,他走进了世界历史的行列中。这只是历史中的一个瞬间,然而,这却是何等的一个瞬间啊!拿破仑的命令明白无误,那就是当他向英军发起进攻时,格鲁希必须率领给他的三分之一兵力紧紧咬住普鲁士军。看起来这是一项再简单不过的任务了,清晰明了,没什么让人误解的地方。但是,事情都具有两面性,有如一把双刃剑,它总有着另一面。拿破仑在向格鲁希交代任务的同时也强调:他必须随时随地和主力部队保持密切的联系。

 

格鲁希元帅有些彷徨不安地接受了这个命令。他从来不习惯独立行动。只有在他看到皇帝充满自信的天才的眼光时,他才觉得更有主心骨,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命令。还有,他隐约从自己部下那些将军的眼中看到了对他的不信任。然而,或许命运之神的翅膀就在冥冥之中护佑着他呢。话又说回来,大本营就在附近,只需要3个小时的急行军,他的部队就能和皇帝的部队会合。这让他还是心里多少有了些底。

 

于是,在一片滂沱大雨中,格鲁希率领着部队开拔了。士兵们在又软又滑的泥泞道路上艰难行军。现在我们至少可以这样判断:格鲁希的部队是朝着布吕歇尔的部队所在的方向前进着的。

 

未完待续……

 

(注:《人类的群星闪耀时》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本栏目版权归上海观察所有。不得复制、转载。栏目编辑:许莺 编辑邮箱 shguancha@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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