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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在莎士比亚旧居发誓,后半生从小说家转为剧作家,与余华、苏童区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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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黄海华 2023-05-18 06:01
摘要:“我对话剧非常有兴趣”

5月17日傍晚18时,大风大雨初歇,复旦大学相辉堂北堂门口已自发排起长队,排在队伍最前面的复旦大学中文系学生小许,特地从实习所在地杭州赶回来,此时已等待了40分钟。此前,她还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抢票。报名通道开放后,不到一分钟,名额就被一抢而空。

一位复旦大一新生抢到票后,其父亲写了封信给复旦大学文科资深教授陈思和,只说了一句话:做复旦的学生真幸福。

18时30分,复旦大学第11届读书节这场备受期待的对话开启,对话人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茅盾文学奖获得者、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莫言,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上海作家协会主席、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王安忆,当代著名文学批评家、上海作家协会副主席陈思和。对话的主题是——从文学到舞台:《鳄鱼》与《蛙》给世界带来什么?



【我对话剧非常有兴趣】

在介绍到自己的时候,68岁的莫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2012年获得诺奖后,他一开始在北京师范大学兼职,前几年已正式调过去。“余华、苏童等作家也先后来了,在过去的想象中他们不可能当一名好老师,但他们当得非常好。他对学生认真负责的态度,让我非常感动。”

谈及个人的写作,莫言说这10年相比过去是大大减少。“中国最勤奋的女作家就是王安忆,是我们的劳模。我看过她写作的小书桌,是我书桌的四分之一。后来我知道了,书桌越大写得越少。男作家里面,贾平凹也是劳模,一直保持两年一部长篇小说的节奏。我属于短期井喷式的,一年就集中一段时间写作。”

“我对戏剧的兴趣由来已久。”莫言透露,早年开始学习写作的时候,其实写的并不是小说,而是话剧。那时候,话剧《于无声处》引发了巨大反响,莫言找来了剧本,依葫芦画瓢,也写了一个话剧剧本。“这是我的第一个作品,后来自己看了都觉得模仿的痕迹太重,不好意思再看,就烧掉了。后来一直写小说,但我想成为一个剧作家、想写剧本的热情始终没有减退。”

莫言从部队转业后,写了话剧《霸王别姬》,后来在北京人艺连续演了一个多月。“坐在舞台下看自己的作品,感觉挺幸福的,这跟看到读者捧着你的书,感觉还不太一样。有时演员的演绎比我写得好,有时则不如我写得好。”

尝到了写剧本的甜头,莫言后来和北京人艺合作,编剧创作了《我们的荆轲》。“把历史故事用话剧的形式搬上舞台,肯定要把作家对当下的思考融进去。所以,历史戏实际上都是现代剧,如果舞台上的呈现缺乏与当下的关联,不能引发观众对当下某些社会现象的联想,这个戏肯定不会成功。”

“我和许多作家有这样一个共识:戏曲,尤其是话剧是中国作家的必修课。”在莫言看来,中国作家的看家本事是白描,只对动作和语言进行描写,就可以把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性格表现得活灵活现。比如《红楼梦》里的王熙凤,《水浒传》里的李逵。

莫言的新书《鳄鱼》5月底将出版,这正是一部话剧剧本,讲述的是一位逃亡国外的腐败官员的故事。“我在《检察日报》工作过十年,有记者证。当时我积累了不少采访素材,产生了强烈创作冲动,后来觉得只写贪官意义不大。正好一个邻居小伙让我去看他养的鳄鱼,如果把鳄鱼放在狭小空间它怎么也长不大,但如果放在大的空间它就可以长得很大。这很像人的欲望,如果不对其控制,就会快速膨胀。我决定书名就叫《鳄鱼》,并让它和贪官对话,这可以理解为一种魔幻,而鳄鱼的出现使得有弹性、可供阐释的空间变大了。”

事实上,曾给莫言带来“茅盾文学奖”荣誉的《蛙》,其最后一部分也是一部话剧。就在最近,该话剧在俄罗斯莫斯科大剧院上演。

“我对话剧非常有兴趣。”莫言真诚袒露自己对话剧的偏爱, 2019年他和余华、苏童等人去了莎士比亚旧居,“我在莎士比亚塑像前发下誓言,要用我的后半生完成从小说家到剧作家的转换,这样就可以和余华、苏童区别开来。别人介绍时可以说,莫言是剧作家,余华、苏童是写小说的。”这番话之后,是一片掌声和笑声。

【“我很少梦到过去岁月的人,但经常梦到以前放的牛”】

对于莫言从小说家到剧作家的华丽转身,当年陪同他去瑞典领诺贝尔文学奖的陈思和表示非常期待。从小说家到剧作家,国内外都有先例。老舍先生的作品从抗战以后主要就是戏剧,其创作的《茶馆》成为经典之作。法国的哲学家萨特早期也写小说,后来觉得小说无法表达一些深刻的思想,就改写戏剧了。

王安忆坦言,她是受了莫言的鼓励才开始改编剧本的。“小说只要解决语言的问题、时间的问题,而写剧本还要解决空间的问题。这真的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我个人觉得戏剧是叙事艺术的最高峰。”她不失幽默地说,听说莫言都在写,她觉得应该尝试一下。但王安忆没想到,在把张爱玲的《金锁记》改编成话剧时,第一稿就被导演黄蜀芹退回来了,说无从下手,不知道怎么在舞台体现。第二稿又被退回来了,导演对她说,写小说可以藏着掖着,但剧本不怕夸张,要让观众立刻有反应。“到了第三稿,我心里很不安,要是再被退回来,就没有出路了。后来导演打电话来说可以了,我特别高兴,但排练时不断向我提出新问题。这一段时间过得也蛮折磨的。”

“你打算如何表现这只鳄鱼?”王安忆向莫言提问。她曾经看过话剧《战马》,虽然是一匹由人操作的假马,但看得很受感动。“这就是艺术,用一种材质去替换另一种材质。”

莫言说,打算用电子鳄鱼的形式来表现,可以对其遥控。陈思和说:“最后一幕戏,最好由人扮演,因为它要和贪官对话。”受到启发的莫言一听,“既然要荒诞就荒诞到底,是不是可以让鳄鱼站起来?”

“你很喜欢写动物,是不是身边有很多动物?”王安忆继续问莫言,她的提问引来一片笑声。

“我很少梦到过去岁月的人,但经常梦到以前放的牛。我的生活中有个性的动物,比人给我留下的印象都深。”莫言讲述了他家猫的故事。因为偷吃小鸡,这只猫被放在麻袋里,左右各转三圈,再被丢到一辆开往淄博的拖拉机上,差不多有300多里路。大概过了两个月,这只猫回来了,伤痕累累,瘦骨嶙峋。“我很感动,当时就想它怎么回来的,难道是问淄博的猫,回高密怎么走?”

“你如何看待动物和人的关系?”陈思和问。

“每一头牛都有个性,我们生产队的十几头牛都有自己的名字,有的特别懒,有的走路特别快。因为我有这样的经验和记忆,很难将动物和人截然分开。农村生活,就是人和动物的共存共生状态。”莫言答。

“我记得你写过一头牛,我看了眼泪都出来了。”陈思和说。

“这是对真实事件的改编。”莫言说。

“都市生活对你来说有什么触动?”陈思和问。

“我在城市生活了40多年,回到农村也觉得有些陌生,劳动方式、邻里关系都大不一样了,要想了解农村青年心理也比较困难;如果把笔触伸到城市,也是很表面的。写城市也好,写农村也好,最终是落实到人,如果对人性不了解,什么都写不好。”

【如果将王安忆的小说改编成剧本,会选哪一篇】

“我想写一部话剧。”在与复旦大学学生互动环节,莫言透露了他近期的写作计划。抗日战争时期,他的一位高密老乡在日本北海道的荒山老林生活了10多年。莫言在1984年曾经采访过这位老乡,当时快80岁的他,挑着水依然健步如飞。

一位中文系的研究生提问,许多人出生在城市,现在的文学如何处理和故乡之间的关系?

对此,莫言感慨,农村和城市的界限确实越来越模糊了,但不用过多考虑这是农村还是城市题材,还是要盯着人写,写出个性,写出典型性。当然不能忽略语言的问题,如果故事很精彩,但语言不好, 只是故事而已。比如,那些充满了激情或讽刺意味,充满了暗示和潜台词的语言,就是话剧的最大魅力。要锤炼语言,发现人物特殊性。

如果将王安忆的小说改编成剧本,会选哪一篇?莫言的选择是《向西,向西,向南》。他开玩笑说,王安忆的小说“缺少枪刀剑戟”,写得比较绵密,所以改编成电影不会太好看。

“您会使用ChatGPT辅助写作吗?”一位理工科男生提问。莫言回答,5月17日他在《收获》创刊65周年庆典上给余华颁奖,之前曾“好玩”试着用ChatGPT写了一篇颁奖词。“乍一看挺唬人的,但认真读一遍,发现每句话都似曾相识,好像一盘沙拉,没有独创性,更没有感情色彩。我也让它写过七律旧体诗,感觉没有一句是能够流传下来的,作家和诗人们不要太悲观。至于它以后是否具备创新能力,我对科学的事情也不懂,不好轻易下结论。”

栏目主编:徐瑞哲
文中图片由赖鑫琳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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