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酷的黑色“帽子”，鲜艳的红色“外套”，再配上智能触控大屏，要不是有“TELEPHONE”的标识给予提示，你一定很难将眼前这个时髦的小亭子与曾经老旧的公用电话亭联系起来。

自2022年起，上海街头的公共电话亭开启数字化升级，除保留插卡通话功能，拓展了手机充电功能外，还通过电子屏幕，纳入了一键叫车、预约挂号、15分钟生活圈、养老金查询等民生应用。截至目前，已有30余个“Hello老友亭”亮相上海街头，正在成为城市为老服务的新阵地。

今年，公话亭点位的升级还在持续推进，第一批落地“履职”的“老友亭”运转情况如何？2月22日，记者走访了位于黄浦、静安两区内的多个数字公话亭，并亲身体验。

输入验证码竟闪退10次

“午饭刚吃好，想去附近的花鸟市场逛一逛。”记者来到位于阳曲路330号的“Hello老友亭”时，一位大叔刚好走了进去。他居住在附近，眼见着旧的电话亭换了新颜，外部涂装上还描画上了出租车的图案，不太玩得转手机的他想试试电话亭是否真能帮忙叫个车。

△大叔正在使用“老友亭”电子屏幕上的“一键叫车”功能。

面前的电子屏幕上，“一键叫车”按钮十分醒目。一经点击，便有新界面弹出，正中央显示“支付宝用户刷脸叫车”，右侧则是“手机号叫车”按钮。没有支付宝也不懂刷脸，大叔毫不犹豫地使用了手机号叫车。随后，界面上出现了“手机号”及“验证码”两个框，他认认真真地输入手机号后，却被“验证码”环节难倒了：“什么是验证码？我也没收到呀！”这时，叫车界面竟突然消失，闪退回了初始界面。

大叔一惊，只得从头再来。在记者的帮助下，这回大叔终于注意到必须点击“发送”小字才能收到验证码。然而，成功依然没有眷顾他：短信验证码收到了，刚想抬头输入，电子屏幕又退回了初始界面。再点击“一键叫车”，又得从头操作。就这样，大叔在十余分钟内又尝试了数次——为了跟闪退的速度赛跑，他点按屏幕的手指愈发用力而急切，连同屏幕也发出“咣咣”的响声。“这也太难用了！”对于“老友亭”，他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难用”，这并非是大叔一个人的体会，记者在体验中发现，“闪退”似乎是“老友亭”存在的通病。在中山南路508号的“老友亭”呼叫出租车时，还没等有师傅接单，叫车页面就闪回了初始页面；使用蒙自路118号“老友亭”时，记者则发现只要停止屏幕操作5秒，广告页面便会自动弹出，再次点亮屏幕时，此前打开的程序早已被自动关闭。

不能用的不仅是叫车程序，部分“老友亭”还存在设备维护不及时的情况。如蒙自路118号、淮海中路544号对面的“老友亭”存在充电设备损坏情况，太仓路118号“老友亭”的一键叫车功能打开后，弹出“应用初始化”页面，程序无法正常启动。

△记者进入“一键叫车”程序时受阻。

出租车派单“南辕北辙”

多次克服闪退后，记者终于在中山南路508号“老友亭”叫上了一辆车。

成功叫车后，屏幕左下角便出现了一个小标签，用以显示用车人的手机尾号、出租车的车牌号及与叫车点之间的距离，过了几秒后，记者的手机上也收到了来自“申程出行”的短信提示：您提交的出租车订单已有司机接单，并附上了车牌号及司机电话。记者从电子屏幕上看到，其时接单司机与记者相距5公里。

△记者收到的打车短信，提示司机的车牌号及司机电话。

大约1分钟后，接单司机给记者打来电话，在询问确认了记者所在位置后，司机师傅随即发出了质疑：“你在黄浦，我在浦东，这系统怎么乱派单！”无奈，记者只得取消了订单。

在蒙自路118号“老友亭”的叫车体验同样不尽如人意。接单司机在电话中告诉记者，他看到的发单位置是位于马当路的“新天地南里”商场，与记者实际所在位置相距了约2公里。师傅忿忿地挂了电话，这一单“生意”最终也只能作罢。

频频遭遇失败，着实有些不甘心的记者索性摁下了电子屏幕左侧的“一键呼叫”按钮。根据屏幕上提供的介绍，长按此红色按钮可以呼入24小时人工服务热线，通过热线，也可以实现预约就医、政策咨询及预约叫车功能。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嘟”，工作人员的声音便从按钮下方的喇叭里传了出来。在耐心地询问了记者的需求后，她随即仔细确认了记者的手机号及想要前往的目的地。“请耐心等待，正在为您叫车。”顺利叫车在望，记者满心期待，怎料等待了3分钟后，喇叭的那一头传来了工作人员的提示：“暂时没有为您叫到车，请问您还要再试一次吗？”又一个3分钟后，等来的依然是“无人接单”的消息。

△通过长按红色按钮，可以呼入24小时人工客服。

“老友亭”真能为老所用吗？

其实，在走访体验的过程中，记者确实在“老友亭”的诸多设计中体会到了“为老服务”的初衷。

一方面，“老友亭”采用半封闭设计，可在一定程度上挡风遮雨，通过对于空间的安排及划分，亭内既能容纳一人站立，也在电子屏幕的对侧设计了一块突出的区域形成座位，可供老年市民们歇脚休息。另一方面，电子屏幕旁加装了醒目的“一键呼叫”红色按钮，可以帮助不会使用数字化应用程序的老年市民直接表达诉求。此外，“15分钟生活圈”方便老年市民查询附近的医院、社区食堂等生活设施，“养老金查询”则将老年市民心中极为重要的关切带到了他们的身边......

△市民可在“老友亭”内歇脚休息。

然而，记者却在体验中发现，本应成为“老人之友”的“老友亭”似乎并没有得到多少青睐：黄陂南路572号的“老友亭”承担了供环卫工人休息的职能，延安中路929号的“老友亭”内则常用以摆放外卖。多位过路的老年市民告诉记者，他们不了解这种电话亭的功能，且没有人在一旁指导的话，电子屏幕外加复杂的程序，多半也是用不来的。

事实上，设备有损坏、程序出问题都不难化解，“老友亭”真正需要思考的，恰恰是与“适老化”之间的距离。例如，目前“老友亭”能够实现的大部分功能都离不开手机。不管是通过“一键呼叫”人工叫车，还是使用电子屏幕上的手机号叫车功能，能提供手机号都是第一步的。而在“预约挂号”的过程中，工作人员不仅需要挂号人提供手机号，还必须报出自己的身份证号。“没有手机、背不出身份证，这些功能就没法用了。”一位阿婆这样表示，“亭子内外都看不到任何说明，需要携带什么、提供什么，来了才发现用不成。”

△要查询养老金，也须携带身份证。

“真正管用、耐用是城市新数字化设备重要的要求。”上海市委党校教授赵勇认为，除了优化设备外，要使“老友亭”真正达到为老服务的预期效果，目前最需要做的是邀请老年市民深度体验亭内功能，并就过程中发现的问题做及时完善。而“一键叫车”作为众多功能中的“重头戏”，赵勇教授也建议多关注接到相关订单的出租车司机的反馈，“比如，是否能够顺利接客？是否存在老年人叫到车以后离开，又不取消订单的情况？”只有同时提升司乘双方的体验，服务才能发挥最大的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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