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看过舞剧《醒·狮》的观众，会用一个字形容——“燃！”

7月21日晚，320万网友付费观看《醒·狮》，接力传播《醒·狮》的行动，也被不少人用同一个字形容——“燃！”

广州歌舞剧院舞剧《醒·狮》，原计划7月21日、22日两天在四川大剧院上演。演出前6天，装载着道具的货车抵达；演出前4天，50多人的演职人员也抵达成都，开始彩排。但突如其来的疫情，让线下演出临时取消。一切准备就绪，就这样不演了吗？

“剧组人也来了，台也搭了，最终决定今天晚上7:30继续演出，线上直播，门票1元。”7月21日，一则简单的文案和一张海报在社交媒体被网友接力传播，让舞剧《醒·狮》意外“出圈”。晚7:30开播时，已有160多万观众守候，一个半小时后直播结束时，观众人数上升至320万。这一夜，《醒·狮》“火”了。

舞剧《醒狮》

从线下演出取消到线上付费受追捧，《醒·狮》如何在48小时内打了一场“翻身仗”？这场临时起意、没有明星的线上演出为何能吸引320万观众付费观看？《醒·狮》的付费模式可以被复制吗？

320万人为何付费

直播结束，《醒·狮》主演、广州歌舞剧院首席演员朱瑾慧有点激动：“今天和以往剧场的氛围不同，这一次现场没有观众、掌声和欢呼声，但是屏幕前，有更多朋友在关注。”

《醒狮》主演、广州歌舞剧院首席演员朱瑾慧

朱瑾慧没有想到，会有320万观众观看，四川大剧院总经理刘传也没想到。最初提议将演出搬到线上，他一方面觉得不演“舍不得”“太可惜”，一方面也琢磨着能用一点线上收益补贴花出去的成本。

两场演出票早就售罄，如果顺利上演，线下票房预计超过44万元。

空荡荡的四川大剧院

演出前一天，在与广州歌舞剧院商议后，线上票价被定为象征性的“1元”。定价之前，大家曾有过争论。有人希望免费，有人提议定价9.9元，最后拍板的是刘传：“1元，就1元！”在他看来，如果票价太高，无法触及更多观众；如果免费，又怎么体现对艺术家的尊重？

“1元”最后成了一个“梗”，许多网友在自发为《醒·狮》吆喝时，都要加上一句：“1元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醒·狮》的迅速“破圈”，也离不开这样病毒式营销语汇的“助攻”。

一则简单的文案被网友“疯狂”转发

在上海歌剧院品牌公关部工作的徐乐娜看到消息，第一时间付了费，她看到朋友圈里许多同行都在转发。“大家都能够共情，都深知其中的不易，所以这‘1元’既是对同行的支持，也是对自己的鼓励。当然，这部剧本身是有品牌效应的，很多人都听说过，可能看过现场，愿意为它‘打call’，也可能想看却错过了，现在是一种弥补。”

2018年，舞剧《醒·狮》曾来到上海演出，并一举摘得中国舞蹈荷花奖舞剧奖。2019年，《醒·狮》又来上海参加第十二届中国艺术节。观众赵也就是2019年看的，她印象最深的是剧中南拳马步、广东醒狮和舞蹈的结合，刚柔相济，目不暇接。而且剧中所有狮头，都是由有200多年历史的黎家狮手工扎制，都是非遗传承的工艺品。

舞剧《醒狮》剧照

“这几年，中国诞生了不少优秀的舞剧。我相信，如果《永不消逝的电波》或《只此青绿》在网上播放，愿意付费的观众也会很多。”赵也说，“有人愿意花钱看流量明星的线上演唱会，也会有人愿意付费看剧场表演，这是件好事。但我相信，这其中不乏凑热闹的人，付费‘1元’对很多人来说，更重要的是一种态度和参与感。”

记者询问了6位付费观看《醒·狮》的观众，但没有一位完整看完演出，大多数是“蜻蜓点水”式观看，最长的一位观看了大约30分钟。

也许是准备太仓促，也许是没料到直播间会有这么多人涌入，不少网友还反映了一个问题：付费后，依然未能成功观看。有人不在意，只为表达“支持”，也有人感到“受骗”：“希望下一次有更好的流程和体验”。

《醒狮》最终吸引了322万人观看

线上付费走向何方

《醒·狮》的“名利双收”后，会不会有更多舞台艺术作品尝试线上付费？《醒·狮》的模式可以被复制吗？

疫情下，国内外众多演艺机构都在探索内容付费。2020年疫情中，上海交响乐团开始与腾讯视频的合作，将乐季演出打包上线，付费观看，单场演出票价18元。“观众的付费意愿比我们预期更好，”上海交响乐团品牌总监陆菁说，“互联网可以极大地拓宽观众群，我们希望能一步一步，培养观众的付费习惯和版权观念。”

今年，上海话剧中心在疫情中免费播放了53部剧目，吸引超过2500万人次观众，上个月起又开始试水线上点播，非会员18元，会员12元一场。有观众说：“终于得到了补票的机会。”

徐乐娜认为，付费一定是线上常态化的趋势，但不太可能像《醒·狮》这场一样“火”。“消费者的心理难以复制，《醒·狮》团队这一次在如此窘境下临时起意的状态，也不可能复制。往后的付费若是‘有预谋’的，消费者的预期也会不同。”

舞剧《醒狮》剧照

虽然不少人为《醒·狮》叫好，但舞蹈评论家方家骏提醒：这是特殊时期的特殊做法，可以尝试，但不能盲目跟风。

方家骏担忧的是，在网上看过后，观众还会花几百元门票到线下看戏吗？“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的《商鞅》，30多年前的作品，在网上点播，可以让观众重温经典。但我个人不赞成将一部有长远线下票房潜力的新近作品拿到网上播放。文艺院团要有‘保护舞台艺术发展生态’的意识，要为网络直播设计专属产品，也要有更强的版权意识，包括保护好他人的版权和自己的版权。”

在方家骏看来，一代代剧场人做了几十年努力，才培养起观众买票进剧场看戏的习惯。在线上演艺的探索过程中，不能破坏线下演艺生态。“未来，让观众走进剧场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疫情下行业自身的焦虑可以理解，但一定要长远考虑，不能搞‘慢性自杀’。”

不少业内人士希望，线上演出可以为线下“引流”，但徐乐娜认为，在网上播放完整演出视频或现场直播，未必能转化成线下观众。”在她看来，与线下演出有区别的，更注重引导、普及但不失趣味和互动的线上内容，才会引流到线下。“你的目的究竟是变现还是引流？应是完全不同的策划方案。”

方家骏希望，在演艺行业未来的线上探索中，能多一点有创造力的“引流”策划，可以是片段式的，既符合线上观演场景，同时又吊足观众胃口，让他们萌生进剧场的想法，持续构建良好的生态。就像《醒·狮》主演朱瑾慧所说：“期待下一次，和大家剧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