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工作了，在小区做保安，一天420，包吃住。”5月6日，记者收到孙谔发来的微信，立刻赶往静安区某居民区。小区最近发现阳性感染者，处于封控状态。做好防护措施，记者和他隔着栏杆聊了一会儿。

孙谔说，居委会给了张行军床，提供三餐，虽然每天除了睡觉都要在岗位上，但报酬不错，且还算稳定，“估计能干个十来天，之后看上海疫情情况，能回老家就回老家吧。还是回不去的话，我就再找别的工作。”

一场“漂流”，五次见面

这是记者近些天和孙谔的第五次见面。这名来自扬州的25岁小伙子在上海经历了一场堪称奇幻的“漂流”，每次见面后不久，湍急的水流都会把他送向下一个未知的地方。但不管浪有多高，他都没有放弃，始终努力尝试爬出长河。

和孙谔第一次见面时，他已经在上海火车站北广场上躺了一天一夜。他身边坐着两个认识不久的朋友，地上散落着行囊、方便面盒、矿泉水瓶，外围拉着一圈警戒线。露宿街头多日的他“阳”了，正在等待疾控中心的转运，两名城管队员负责看管、照顾他们。当天晚上会下大雨，所幸疾控中心的车在傍晚及时抵达。

孙谔的两名同伴

第二次见面是在大统路地道一头。孙谔从方舱医院出院后，又回到了火车站周边。在找到工作前，他选择先在相对暖和一些的地道里歇脚。地道里，每隔一两米就有一个“床铺”，住着像孙谔一样正在找工作或住处的人、流浪汉、快递外卖骑手。条件“好”的，住在帐篷里。差一些的，还要自己捡拾枯树枝，点燃取暖。地道里人员复杂，孙谔总是戴着两层口罩，担心再度感染。

一天以后，我们又连着见了两面。前一夜，地道内检测出了一例阳性感染者，孙谔被迫离开，来到北广场的公交车站暂住。公交车站有雨棚，至少不会淋雨。有人对他说，住马路上不如赖在方舱不走，他反驳：“都说江苏是上海的娘家，我们江苏人来女儿家里，怎么能耍无赖呢？”

到了傍晚，记者想给孙谔他们送盒饭和饮用水，却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公交车站。联系孙谔后，他赶了过来，略带歉意地说：“四五点的时候风吹起来了，太冷了，待不下去了。我们在找有没有合适的桥洞，对付一宿。”至于地道，他们怎么也不肯回去，怕再被赶出来。

再后来，我们连着几天没见到孙谔。听他描述，这些天去过嘉定、青浦，最后还是被送回了静安。他坚持每天做核酸，始终没有放弃找工作。所幸，他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还是爬上了岸。

以下是孙谔的自述：

老家回不去，宾馆住不起

我是三月中旬来上海的，当时上海还没封控，我在浦东金桥镇做小区保安。因为是临时工，浦东封控后，我就没地方住了，工作也丢了。当时我想到浦西坐火车回老家，但听说回去要报备、隔离，很麻烦，而且车票也买不到，就一直在火车站周围待着没回去。

我每天都去做核酸，有的时候骑车去医院做，有的时候周围社区做核酸，我就“蹭”一个。想不到，4月18日，医院通知我新冠阳性。4月20日晚上六点多，我被转运到国家会展中心方舱医院，那里吃住都挺好的，其间我做了两次核酸检测，都是阴性。4月27日上午，我就出院了。

说实话，当时不太想出来，因为担心出来没地方可住，条件也不如方舱里好。当时我问工作人员，有没有地方可以隔离，他们说街道会安排，我就坐上方舱统一安排的大巴，被带到了大统路附近。

孙谔的全部“家当”

下车后，我打电话给街道，问怎么解决住宿问题。工作人员告诉我，我有核酸检测阴性报告，可以自费去找宾馆住。但我看了下，这附近的宾馆都比较贵，得三四百一天，我住不起，只好去附近路边找个地方暂住。

有工作的感觉真的很踏实、很好

我住进大统路地道。到饭点，我就去附近酒店要一些他们多出来的盒饭，有的时候去离这比较远的一家小卖部买点泡面和水。我还是每天做核酸，想找个保安之类的工作。后来，我听说嘉定有个方舱医院在招保安，我就想办法过去了。

地道清空后，只剩几顶帐篷和一些打包好的垃圾

到那里干了一天活，又说安排不了这么多人，让我们哪来的回哪去。还好有辆大巴送我们回来，路上经过青浦的时候还被警察盘问了很久。到了半夜一点，才放行。

回到静安以后，我第一时间去做了核酸。有人告诉我，周围的小区在招聘消杀员、保安，还是有机会的。运气不错，找了一天就找到一个招保安的小区，现在上班了。虽然每天都要干十几个小时，但有工作的感觉真的很踏实、很好。

（孙谔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