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外,有时是职责所在,有时是事业所需,但终归是人生选择。
驻外时期的爱情,则是这个选择之上的一道附加题——即便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人类的爱情在距离面前依然如此脆弱。
如果你曾有过驻外时期的爱情,或者曾与驻外的Ta有过爱情,想必就尝过那种为爱孤军奋斗的滋味。
手机进来两条消息:一是她发来讯息,说近来感觉沟通无比艰难;二是分社隔壁遭袭,同事雇员危在旦夕。
人物:江水
时间:2014年
从常驻的某破败之国,飞到香港开会。本应是一趟放松之旅,这次却无比艰难。在迪拜机场中转,打开手机连上WIFI,瞬间进来两条消息:一是她发来讯息,说近来感觉沟通无比艰难;二是分社隔壁遭袭,同事雇员危在旦夕。
那一刻,胸口如同一块被挤扁的三明治。思绪彻底中断,俗称“断片”。扶着机场的把手深呼吸,慢慢缓过神。呆坐了许久,感觉人生的近况和远景一起黯淡下来。
料理完公事,飞到香港。夜晚在铜锣湾散步,打电话与她沟通。手机没电前,才发觉自己走到完全不认识的所在。断电断话前,和她说了一句,“我好像迷路了”。
驻外时期异地的痛,在于信息、电话、视频,其实都无法填补“不在身边”这件事。
她睡了,你起床;
她搬家,你帮不上忙;
她附近发生枪击案,你只能言语安慰;
……
缺席也不要紧,沟通就好,难的是所见不同、所想不同,失去一致和默契。比如,一颗心想要安定平顺,另一颗心想要更多可能。没有优劣对错,唯有节奏不一致。
不一致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不愿放下自己去修复、去争取。听道理和走出来的差别,大概就是成长。能够握紧的就别放了,能够拥抱的就别拉扯。
人生那么短,当伴侣是缘分,要暖。
如果有命回去,我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人物:木头
时间:2013年
2013年那个“2·14”,我俩已经在一起快三年了。只是,从来没有一起共度情人节。
第一年,她在国外留学,我在国内工作。随后两年,我在国外常驻,她在国内工作。反正异地三年,永远隔着6个小时。残酷点说,我们各自早已适应了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所以,那年2月,已在将近极夜的寒冬中憋到快抑郁的我,一个人去了非洲,乞力马扎罗。
基本没什么准备,也没事先和她打招呼,我打了针黄热病的疫苗,吃了些抗疟疾和霍乱的药,就上了埃塞航空的飞机。临走前告诉她,我去非洲爬山了,别担心。
其实是想说,我们天各一方吧,别再牵挂了。
后来爬山的经历有点吓人。因为吃错了药(真的,别笑),我在登顶前一天开始出现严重的高原反应,昏倒在4800米的高山荒漠。再醒来,救援队已经把我抬到3600米的营地,后来又用了十个小时把我抬到山下。
那一路,我被绑在担架上,因为肺水肿而奄奄一息,脑子里只循环着一个念头:如果有命回去,我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事实是,我们后来又异地了两年。现在,她是我儿子的妈。
至今,我依然感恩那段与自己认真相处的时光。
人物:大柚子
时间:2012年
25岁的时候开始思索要不要去驻外。那时候,俨然觉得自己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是留在国内寻觅如意郎君,还是趁着年轻拼一把事业?
现在简直不敢回想,世界那么大,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有什么理由不去看看?然而,对于一个从小习惯了依赖亲人、朋友、恋人的人来说,迈出舒适区还真有点困难。
面对完全陌生的异国环境,不仅要打点工作上的各种事情,生活起居也要完全靠自己。新鲜感刚过,着实难过了好一阵。平常日子也罢,遇上个节日简直难熬,尤其是情人节。
满大街洋溢着恋爱气息,电视里也各种洒“狗粮”,就算想埋头工作躲躲,国内发来的电报还在时刻提醒:今天是情人节。
驻外第一年的情人节过的,真是一个大写的尴尬。
不过驻外也有好处,就是强迫自己独立起来,并且有充足的时间思考人生。有朋友一起欢聚自然开心,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再自怨自艾。摆脱了一直以来的依赖心理,就连安全感也节节攀升。
驻外第二年的情人节,我收到了两束玫瑰花。不知是上天开的小玩笑,还是坚强真的让自己更有魅力。总之,后来的日子,真就没有以前那么煎熬了。
至今,我依然感恩那段与自己认真相处的时光。
现在三十岁的我,依然觉得,一切正好。
“是我。”听到这一句,心安稳了。
人物:老司机
时间:1991年
因为海湾战争迫在眉睫,我从常驻的伊拉克撤到了“腐化”的阿联酋。
那年春节是2月15日。元宵节那天,我去邮局取了一个国际包裹。是她寄来的。里面就一盘磁带,TDK的。一钻回车里,迫不及待塞进卡槽。“想要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
深沉的女中音,在咝咝啦啦转录的嘈杂声中,凝固了时光。唱到一半,歌声戛然而止。空场了几秒钟,有人清了清嗓子。开口,是她。
从她的第一个字眼、第一句话起,我这个大老爷们已泪流满面。不行,我要和她说说话,现在,马上,立刻。冲进能打国际长途的电报大楼。一分钟,三个迪拉姆(阿联酋货币),差不多值一个美刀。
是啊,当地人自然觉得“不差钱”。一个在阿联酋服装店里打工的巴基斯坦小伙子说,他一个月能挣6000美刀。“你是中国来的,肯定能挣更多钱吧?”
“那当然,”我想了想,又笑了笑。算上各种战乱补贴,我的驻外工资是一个月72美元,比国内100来块钱的工资高了不少,但平日里也负担不起说情话的成本。
那个年代,手机、电邮、社交软件,都还没走进百姓生活。公家电话,要备着工作所需。自己想说的话,都写在那几百封信里。
拨电话,找人,一番周折不必多讲。
“是我。”
听到这一句,心安稳了。
爱情可以有千万种套路。而保卫爱情的唯一套路,就是选你所爱,爱你所选。
Love is the answer.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项建英(编辑邮箱:shzhengqin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