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在葡萄牙首都里斯本参加学术会议。夜幕降临，里斯本奥古斯塔街游人如织，走几步就能遇到全情表演的街头艺人。曼妙的古典音乐同斑驳的现代光影融为一体，让人充分领略到了“欧陆之角”这座古老都市的气质与风采。

为了寻找公共厕所，我们按照中国的生活经验踏入临近地铁站的一个街区。它与奥古斯塔步行街仅相隔一条窄马路，但两边气氛很不一样：灯光明显暗了下来，街头街角立着三三两两的年轻人，肤色、装扮各异，有的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有的大声指着我们说“Chinese（中国人）”，还有几个年轻人骑着摩托车故意加大马力，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事后向当地朋友询问，才知道那片街区治安较差，警察一般都不过去。

一条马路之隔，俨然两个天地。在美国芝加哥，也有类似的情况。

芝加哥南部的大片街区，白天毒品交易盛行，夜晚则打架斗殴、枪声四起，宛如“丛林”和“战场”。芝加哥民选官员决定向南部街区派遣巡逻警队，当地治安状况曾一度好转。但芝加哥北部选民则极力反对这一做法，并提出如果政府坚持用自己所纳税金去维护南部治安，他们将撤回对政府的支持。迫于选民的压力，芝加哥市撤回了南部街区的巡警，那块地方更快地走向了衰败。

西方国家奉行“为纳税人服务”的宗旨。这看似天经地义，实则暗含“马太效应”的风险：一个社区纳税越多，得到的公共服务也就越多；反过来，一个社区越是贫穷，就越有可能被抛弃。芝加哥北部选民利用选票影响了政府决策，但似乎也撕裂了社会，并不一定真正符合自身及社会的整体利益。

在上海，徐家汇的霓虹灯背后，曾隐藏着一片低矮的老旧小区——乐山居民区。那里一度垃圾遍地、问题成山，人居环境很不理想，是出了名的治理“洼地”。

乐山居民区同徐家汇商圈同样一街之隔，但不同的是，上海各级政府对这个社区进行了长达几十年的持续投入。从上世纪80年代“原拆原还”，到后来的综合改造、实事工程，目前又在进行新一轮“片区一体化”改造。经过持续的努力，乐山居民区的人居环境大为改善，人民生活祥和安乐，成为“生活的乐土”。

为了推动乐山旧改，202名街道及居民区党员干部，挨家挨户沉入6000多户家庭，听取需求建议1670条。从夏末到深秋，花了2个多月完成对5个居民区的走家串户。

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就始终坚持为人民服务，注重通过群众路线来了解社情民意。越是弱势群体，越需要、越能够得到我们党和政府的关心与支持。“老、小、旧、远”的问题会让党的总书记牵肠挂肚，能够进入中央政治局、常委会的政策议程，并成为各级党和政府部门的重要中心工作之一，这体现了深厚的人民情怀。

民主看似抽象，但也十分具体。民主不仅是一种政治生活，更是一种生活政治。好的民主，应当是对民意的尊重与实现。

2021年11月16日是上海市区和乡镇两级人大代表换届选举投票日。早上10时，人们在徐汇区天平路街道康平居委会投票。海沙尔摄

我曾经调研的一个小区，那里有较严重的停车难问题，各类群体诉求不一、矛盾重重：小区车位存在刚性缺口，业主想垄断，租客想放开，有车一族想增加车位，爱绿一族要保护绿植，固定车位业主想保持现状，非固定车位业主想重新分配。怎么办？那就民主投票吧，少数服从多数。但是，居民投票真能解决这些争议吗？最终，通过党建引领、共商共议，找到了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折中方案。

很多时候，生活中的利益纠纷，可能难以通过简单的票决机制来解决，更有效的策略是通过反复协商寻找最优解，最终实现社会融合而非社会撕裂。简单用投票方法来处理生活中的争议看似民主，实际上会加深社会矛盾，反而不利于问题的解决。

在中国社会主义制度下，有事好商量，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找到全社会意愿和要求的最大公约数，是人民民主的真谛。创造共识、凝聚社会的民主，显然是更加健康、更富正义的民主。

民主是全人类共同价值，是现代世界的重要标志。500多年前，达伽马从里斯本出发，绕过好望角，发现了印度，打通了欧洲与亚洲的海上通道，开启了人类大航海的时代。大航海时代的来临，被认为拉开了现代世界的帷幕。

世界多样文明由“共时性”开始走向“同时性”，并不意味着现代世界的民主只能用单一的标准来衡量。世界五彩斑斓，文明形态各异。用单一的标尺衡量多彩的政治制度，用单调的眼光审视缤纷的政治文明，本身就是不民主的，也是浮于表面的。

（作者汪仲启为中共上海市委党校公共管理教研部副教授、上海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