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近的北京冬奥会,让更多人关注冰雪热潮带来的无限可能。
此刻,让我们回溯最初,看看157年前,8000公里之外,瑞士小城圣莫里茨如何开启世界冬季旅游潮流;举办过的两次冬季奥运会,为它留下了什么。
说起冰雪运动、冬季旅游,故事里总少不了圣莫里茨。28.7平方公里的城市核心旅游区,面积仅为上海普陀区的一半。
雪山美景。 新华社图
小城虽小,却是世界冬季旅游的发源地,也是冬季运动的摇篮。
在20世纪之前,寒冷冬季里只有极少数爱好者选择在冰雪上度过自己的假期,更多普通大众选择前往温暖的地中海。
1864年,圣莫里茨的旅店主约翰·巴德鲁特与他的几位英国客人打赌,承诺他们冬天也能在当地享受阳光和冬季运动的乐趣,否则自己愿承担所有开销。那年的11月,英国客人如约而至,冰壶、雪橇……整整玩了一个冬天。随着他们归国后的口口相传,瑞士人在这次打赌中赢得了包含运动和美景的冬季魅力声名。然而,在那之后的百年商机,却并不仅仅来自一个打赌故事的噱头。
顶级赛事,让“冰雪标签”更闪亮
瑞士东南部的格劳宾登州有一片形成于冰河世纪末的山谷,绵延80公里,海拔1800米。它被称作恩嘎丁山谷,这里有着壮观的莫尔特拉奇冰河和高耸的伯尔尼纳山峰。圣莫里茨正坐落在山谷中,城市标志是一颗太阳,呼应着一年之中超过300天的晴朗天气。
圣莫里茨的冬天不同于其他地方,由于海拔较高、空气干燥,即使是深冬也日照充足。游客称之为“香槟气候”,寓意是空气像香槟里的气泡一样闪闪发亮。暖和成为其冬季旅游的极大优势。
户外冰雪运动场中,气温大多在零下十度左右,阳光下不会感觉太过寒冷。稍微运动一下还能出汗。
资料图片
除气候条件以外,其地理位置也为冬季旅游核心的冰雪运动提供了资源。优越的海拔高度和朝北的坡向造就了较长的雪季,每年11月底到来年5月底的降雪条件都适宜滑雪。圣莫里茨的滑雪高度覆盖1800米至3303米,漫山遍野的雪道,总长度350公里。
瑞士分别于1928年和1948年举办过两次冬奥会,两次都是在圣莫里茨。冬季运动最开始时主要项目是雪橇、冰壶和滑冰。首届欧洲滑冰锦标赛就是在圣莫里茨举行的。20世纪,滑雪比赛才刚刚出现。
1928年第二届冬奥会上,钢架雪车首次成为正式比赛项目。钢架雪车赛道长1200—1650米,起点至终点高差100—150米,平均倾角8度—15度,弯道的半径至少20米。滑道设有曲线、直线、马蹄形曲线等。曲线的数量多达14—22条。运动员通过这些弯道滑行是该项赛事的比赛重点与观赛看点。
“来这里,你与冠军只差一条雪道。”这句广为人知的广告语背后,是1904年启用的圣莫里茨切勒里纳奥林匹克滑道。作为全世界处于运营状态的最古老的雪橇雪车滑道,它是全世界现存唯一的举办国际赛事的天然滑道。圣莫里茨The Cresta Run雪橇雪车俱乐部在1887年成立,雪橇爱好者们发明了俯式雪橇运动。1928年及1948年冬奥会雪橇雪车赛事正是在这里完成的。如今,普通游客也可以在这里体验惊险刺激的雪橇运动:130公里时速,离心力达到4.5倍重力,短短75秒的滑行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除冬奥会外,世界滑雪锦标赛等顶级赛事多次在这里举行,一年一度的雪地马球世界杯和冰湖赛马大会等特色活动,一专一特,让城市的冰雪运动标签更加闪亮,进一步丰富了冬季旅游的内涵。
值得一提的是,包含圣莫里茨在内的瑞士冰雪产业的发展并非孤峰独立。以第一届冬奥会为契机,欧洲各国启动大规模滑雪山区开发振兴计划,滑雪场开发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欧洲冰雪产业从无到有逐步成形。如今,阿尔卑斯山的滑雪场占了全球总数的三成左右。
两岁娃娃,戴着“呼啦圈”上雪道
“其实,就冰雪运动和冬季旅游来说,瑞士境内各个小城也有各自不同特点和面向人群。”在此生活多年的顾女士说。
例如,圣莫里茨偏高端市场,核心旅游区是世界上密度最大的五星级酒店聚集地。市中心300米的主街Via Serlas大街有超过50家世界知名品牌入驻,新品上市的速度甚至超过了时尚之都巴黎。
莱克斯则以其雪道选择更多的特色,获得了许多家庭的青睐。有些家庭的大孩子已经达到能玩自由滑雪的水平,小孩子刚刚进行滑雪启蒙。
一岁半的娃娃,已经开始冰上旅程啦。 顾女士供图
从年龄层面来看,适合年轻人的主打“新鲜”“极限”的雪场,适合保守者的以“传统”“安静”为卖点的雪场,都在其纵向层面,牢牢抓住自己的分众顾客。
虽然雪场各自发展,但国家在相关领域的匹配,给予了基础性的托举。一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领域,行业水平得到飞速提升。
例如,雪崩风险研究。2018年,瑞士和奥地利的雪崩风险管理被列入了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
阿尔卑斯山区的雪崩导致了集体形式的风险管理——训练救援犬,包括著名的圣伯纳犬;还有分析积雪、记录雪崩、保护房屋、训练登山向导、传授知识……几个世纪以来,生活在阿尔卑斯山的人们采取了应对这种现象的特殊策略。在发展冬季旅游、推广冰雪运动、振兴山区计划的大背景下,对这一研究的重视不断加强。
自1945年以来,瑞士的降雪与雪崩研究所一直负责制作每日两次的国家雪崩公报,通过数百名受过培训的工作人员以及覆盖瑞士阿尔卑斯山的100多个自动测量站点来观察、收集数据。
虽然其他国家也拥有观察员网络,但瑞士的人员分布网络密度、培训水平和专业水平均处于前列。这些观察员在每年的11月1日到4月30日工作,要在每天早上六点左右起床,检查新雪并收集数据,然后通过电脑发送给降雪及雪崩研究所。在那里,这些数据将转化为详细的日常预报和模型。
每两个星期,观察员要挖一个雪剖层,以观察积雪在冬季的变化情况并检查是否存在松雪层。经过多年努力,很多滑雪道、公路、社区等成了受控区域,这使得瑞士的雪崩受害者数量大幅下降。
“瑞士的骨科处于全球领先水平,许多世界顶尖运动员来这里进行治疗和康复。”上海外国语大学教授陈壮鹰介绍:“我想,这与当地全民热爱冰雪运动可能有些关系。”
虽然运动设施防护严密,但难免磕磕碰碰,一到冬季,路上、车站常看到打着石膏、拄着拐杖的滑雪爱好者,受了伤依然乐此不疲,下次还来。这里的骨科,或许因此医治水平较高。
同样值得一提的是,在青少年冰雪运动培养上,瑞士发展出较为成熟的体系,3岁不到的娃娃,也能找到专业对口的教练,佩戴着形似呼啦圈的保护装备,在雪地上一点点往前行进。有的孩子8岁就能达到滑“黑道”(坡度达到40度)的水平。
这对培育运动兴趣、强健国民体魄,以及冰雪产业的可持续发展,都有较大意义。
一位瑞士驻华大使曾被媒体问及是否喜欢冬季运动。他的回答是:“我是瑞士人,所以我当然是冬季运动爱好者。”
成熟冰雪经济,面对新的发展课题
圣莫里茨,不仅见证了阿尔卑斯山区冬季旅游的发展,也见证了时代的变迁。瑞士与其他国家的知名冬季旅游去处一样,其冰雪经济正面临不少新的发展课题。
首先是气候。20世纪80—90年代,主要位于阿尔卑斯山的40多座滑雪场提供了夏季滑雪的选择,其中包括著名的拉普拉涅、楚格峰、葱仁谷、蒙特罗莎和马尔莫拉达峰。但在本世纪初,许多滑雪场取消了夏季滑雪。
“全球变暖”及滑雪期内降雪量的不可预见性,使滑雪目的地不得不寻求新的战略,开发四季适宜的项目及全天候旅游,包括会议、教育活动、节日赛事、疗养和滑翔伞运动、骑马、登山、山地自行车、徒步旅行以及开发私人山区别墅等。
其次是顾客人数。在培养国内顾客群体的同时,许多国家将目光投注到国际,进行更为激烈的竞争。汇率的变动,成为影响瑞士冬季旅游海外竞争力的因素之一,还有不少瑞士人选择出国去德国、奥地利等更实惠的地方滑雪。不过,受疫情带来的国家间流动不便影响,这部分国内顾客群体近两年有所回流。
几乎世界各地的滑雪场都面临着如何促进滑雪产业长期发展的挑战。在很多地方,滑雪市场已经比较成熟。当前这一代的滑雪者将会逐渐退出滑雪市场,新一代的滑雪者虽然对滑雪也有着同样的激情,但还是无法弥补参与者的流失。
因此,激发市场的活力显得极其重要,但是这一点并未得到妥善解决。世界各地滑雪市场新的目标群体是年轻一代,而年轻一代的消费模式不同,兴趣爱好转移也较快,滑雪场需要开发各种各样的竞技活动才能满足他们不断变化的需求。
题图说明:雪地赛马大会,是圣莫里茨的特色项目。 视频说明:在瑞士,青少年冰雪运动教育体系十分完善,孩子们从小参加冰雪运动的费用,相当于国内学习一项乐器演奏技能。 视频拍摄:Marianne Dostmann, Switzerl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