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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记忆】就地过春节,上海人在家“吃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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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陈正青 2021-02-11 07:58
摘要:上海人“吃”“喝”也不分家,从来不说“喝茶”,一定是说“吃茶”。茶水里,有何讲究?

上海人过年,走亲访友是重中之重。上海人待客之道讲究。桌上除了要放许多糖果、糕点、水果用来招待外,还必须端上一杯茶。主人倒好茶端在手里,一边走到人客面前,一边笑容满面地说:“请吃一杯茶吧!”上海人把“客人”叫作“人客”,“吃”“喝”也不分家,从来不说“喝茶”,一定是说“吃茶”。那这茶水里,有何讲究?

【元宝茶】

我十来岁的时候,每逢过年前,我的祖母总会叫我洗几只平时不用的、叫“茗盅”的茶杯出来准备待客。这是一种细巧的瓷器茶杯,下面有一只托碟,上面有一只盖子。盖子上面的把手,类似一只迷你小碗,里面要放两枚檀香橄榄,也叫青果。因为橄榄有点像元宝,所以人们就把这样的茶叫作元宝茶,讨个吉利口彩。

上海人给拜年的客人泡茶,一定选好茶叶,大都是碧螺春、龙井等绿茶,绝对不会是平时家里人用的炒青,或茶叶末子。我的奶奶待客所用茶叶,常常用“旗枪”,它用开水冲泡后,茶汤舒爽清纯,鲜香略苦,茶叶在碧绿的茶汤里缓缓地上下浮动,叶似旗,芽似枪,名字形神具备,会叫人盯着茶看一会,产生无限联想。客人在用茗盅吃茶的时候,往往右手拿着茗盅碟子托着茗盅送到嘴边,而左手拿着盖子盖在茗盅上,挡住茶叶,掀开一条缝,侧着茗盅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品茶。这大概是以前的老规矩,是“老法人”斯文的派头。

吃了一潽茶以后,再续上开水,人客往往会在这时,吃放在盖子上的檀香橄榄。我小的时候不喜欢吃这种橄榄,嫌它又苦又涩,不明白为什么用这样的橄榄招待客人,而不用甜蜜可口的拷扁橄榄。祖母说檀香橄榄清热解毒,利咽生津,还讲了一个小故事:有一个小孩叫阿大,吃檀香橄榄咬了一口,就生气地把橄榄扔到自家草房屋头顶上去了。可是过了一会,他感到满嘴是清甜的回甘,就爬到屋顶上去找这枚橄榄。找来找去找不到,屋顶却快坍了,这就叫“阿大吃橄榄,草舍屋爬坍”。

【糖茶】

女性客人如果上门拜年,主人常常会端上一杯糖茶,寓意来年的日子甜甜蜜蜜。

我家是个大家庭。我们住在楼上,叔叔婶婶就住在楼下。有一年大年初二,婶婶出去拜年了,没料到她娘家的表姐上门来拜年了。那时家家户户没有电话,许多人没有约好日子上门的概念。客人见我婶婶不在家就转身要走,我妈妈热情挽留:“你稍微等等,说不定她马上就回来了。”

妈妈把客人请到我婶婶的房间坐下,倒上一杯糖茶。妈妈虽然与那位客人认识,但不是自己的亲戚,聊了一会儿双方无话。我妈妈怕冷落了她,就说:“请吃糖茶呀!”人客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我妈又说:“请吃糖茶呀!拿在手里焐焐手也好呀!”那时茗盅已经太老派,很少有人用,家家户户普遍用印花玻璃杯了。人客就把玻璃杯捧在手里。我妈又说:“请吃糖茶!吃呀!”再三再四,客人没办法,只能照实说:“阿嫂,你茶里大概放的不是糖,是盐。”

我妈大惊失色,没想到我婶婶之前没有把盐放在厨房里,却放在房间的玻璃柜里,而且放在一般用来放糖的五彩玻璃小缸里,导致我妈妈放错了。我妈妈再三道歉,她俩都哈哈大笑。

后来,糖茶升级为可可茶,麦乳精茶,味道更好了一些。而那时,上海咖啡厂生产的咖啡,无论是烧煮的听装咖啡粉、还是冲泡的块状速溶咖啡,无论是清咖还是加牛奶,都得到小青年的青睐。

【雀巢咖啡】

改革开放以后,舶来品越来越多,其中之一是雀巢咖啡。

记得我第一次喝到雀巢咖啡时,简直不相信还有这么好吃的饮料。但是它价格不菲。当时我们刚刚告别月工资36元的日子,每月工资总算有七八十元了,而一瓶100克的雀巢咖啡要20多元,不是经常能消费。所以过年时,给客人喝雀巢咖啡,成了件有面子的事。

那年我结婚了,分到一间小房间。不久过年了,我们几个同事约好新年初到我家来玩。怎么招待他们呢?我想来想去,请他们喝雀巢咖啡是最时兴的选择。我买了一瓶雀巢咖啡,还买了一瓶咖啡伴侣。千万不可忘记,还要买一套咖啡杯,还有方糖和小勺子。当然水果和“红宝石”的鲜奶小方也是必不可少的。同事来了,大家兴高采烈,一边聊天,一边品尝咖啡,时不时地冒出一句当时人尽皆知的雀巢咖啡的广告语——“味道好极了”。

现在上海人吃咖啡,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也不仅仅吃冲泡的速溶咖啡,而常常是自己磨咖啡豆,用咖啡壶煮咖啡。品牌也是各种各样。

中国人对茶的感情总还是大于对咖啡的感情。过年给人客泡一杯咖啡流行了好多年,但是后来很多人家渐渐地还是回归到“请吃茶”。

小青年爱赶时髦,从立顿红茶到日本玄米茶,再到潮州工夫茶等,茶的品种也越来越丰富。再过一些日子,马上又要过年了。今年因为疫情,大家还会不会去“做人客”呢?如果没有人客,那么大家就都在家里自己慢慢品茶吧!

栏目主编:沈轶伦 文字编辑:沈轶伦 图片编辑:邵竞
本文图片来源:视觉中国、IC 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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