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耻辱”一词咒骂疫情纾困法案近一周后，美国总统特朗普27日晚突然“想通了”，签署了包括纾困法案在内的2.3万亿美元支出法案。法案将为数百万美国人提供失业救济，也使联邦政府免于关门。对此，民主共和两党都松了口气。

“总统在最后一刻结束了自己制造的混乱。”美国媒体置评，他让步可能有几大原因：第一，与共和党议员进行了利益交换；第二，共和党同僚施压；第三，为两位共和党人角逐明年1月5日佐治亚州参议员选举谋势。

不过，总统在签署时发表的一份声明暗示，接下来他不会停止“折腾”，过渡期内的不确定性将延续至拜登就职前的最后一秒。

耽搁近一周终于落笔

支出法案是美国跨党派妥协的产物，耗时数月谈成，长达5593页，是现存记录中国会通过的最长法案。

它由两部分构成，一是约9000亿美元的疫情纾困法案，二是约1.4万亿美元的政府拨款法案。前者包括向每名成人和儿童直接派发600美元，以及连续11周、每周增加300美元失业救济金。后者则可以维持政府运营至明年9月30日，避免政府停摆。

起初，人们寄望于总统尽快签署法案，为疫情煎熬中的民众送上“圣诞礼物”。海湖庄园的工作人员甚至在平安夜为特朗普准备好一切——辟出一间较小的舞厅，安放好桌椅，摆上总统常用的笔……然而，一切事与愿违。特朗普最终没能在24日晚签署。

事实上，特朗普的“不配合”早在22日晚就初见端倪。此前一天，法案在国会获三分之二以上多数通过，但不到24小时就被总统送上“耻辱”二字，令所有人大跌眼镜。要知道，此前数月特朗普从未对法案流露不满。

外界指出，特朗普对法案的不满包括：第一，认为纾困法案中600美元个人现金补贴远远不够，要求增至2000美元。第二，反对政府拨款法案中多项用于外国援助的资金，以及用于史密森尼博物馆等项目的拨款。

在22日之后的数天，特朗普的第一个要求（即增加补贴）得到民主党满足，但共和党以支出“目标极为不明确”为由拒绝。眼看两院本周又要围绕法案接连开会、试图“闯关”，特朗普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放行了法案。

对于总统最终“开绿灯”，参院多数党领袖麦康奈尔表示赞赏。好消息也提振了全球市场：亚洲股市上扬，美国股指期货上涨0.4%。

《纽约时报》认为，法案有利于延长失业救济，数十亿美元将用于帮助各州分发新冠疫苗，补充小企业贷款项目，以及向航空公司提供救济资金。从这个角度看，特朗普签署法案是做了正确选择。但从另一个角度看，特朗普拖延一周才签，而两项关键的失业救助计划已于日前到期。这不但使数百万失业美国人的救济出现了“空窗期”，还可能加剧国家的经济损失。

被劝“先签字再抗争”？

特朗普为何转变态度？外媒不约而同提及特朗普的一段暗示，认为总统可能与共和党议员进行了交易。

特朗普在签署法案时发布一则声明，称“参议院将启动投票程序，将个人纾困补贴从600美元增加到2000美元，废除230条款，并开始调查选举欺诈。”

“230条款”指的是《通信规范法案》第230条，它保护网络平台不为用户发布的内容承担责任，特朗普认定该条款包庇脸书、推特等互联网巨头，并以此为由否决新财年国防授权法案。国会眼下正欲重新表决法案。

美国新闻网站AXIOS认为，特朗普这则声明的言下之意是，共和党议员以特朗普同意签署支出法案为条件，向他保证总统的关键要求将获得听证。

一些共和党人也证实这种说法。宾州共和党参议员图米告诉福克斯新闻，“我认为特朗普应该做的是先签署支出法案，之后再提出不同意见。（对于特朗普的意见）国会可以通过另一项法案。”马里兰州州长、共和党人霍根也认为，特朗普应该先签字，日后再提意见。

除了“利益交换说”，特朗普受到的党内压力也是迫使其改变态度的原因。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透露，众议院少数党领袖麦卡锡、共和党参议员珀杜、格雷厄姆等人都明里暗里劝说特朗普签署支出法案。

“参院的共和党人似乎没有多少兴趣重新谈判。”《政客》杂志指出，一旦法案流产，数百万挣扎在饥饿、被驱逐困境中的美国人不得不等待更长时间获得救济。联邦政府也会关门停摆，数千名联邦雇员将被迫休假，其中包括抗击疫情的公共卫生机构中的工作者。

《政客》认为，在上述背景下，共和党不愿因为总统的一念之差而背负骂名。更何况即便特朗普否决法案，国会也可凭借绝对多数推翻否决。所以共和党力促总统让步。

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韦宗友认为，特朗普决定签署法案，恐怕还有为明年1月5日佐治亚州参议员选举考虑的因素。

目前共和党在席位数上以50:48领先民主党，只要确保余下2席不失，便能令拜登政府成为“跛脚鸭”。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纾困法案难产导致选民利益受损，可能不利于2位共和党籍候选人洛夫勒和珀杜的选情。

“特朗普破碎球”震坏过渡期

分析认为，接下来特朗普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如他的声明所言，会围绕支出法案、国防授权法案、选举结果认证等问题挑事。

韦宗友认为，特朗普连日来不断行使权力：解雇官员、大搞赦免、对伊示强、“挑刺”法案……种种举动一是出于对大选结果的不认可，宣示自己仍是总统且还准备干下去；二是削弱拜登执政合法性，在内政外交上给他挖坑。

“特朗普签署支出法案时的声明显示，共和党议员可能在寻找折中方案，一方面让特朗普签法案，给他台阶下，另一方面满足特朗普的部分要求，例如可能在230条款问题上给予总统一定的配合。”韦宗友认为，“但共和党能否满足总统全部要求？我认为比较悬。”

外界指出，一个观察节点是1月5日佐治亚州选举结束后。届时共和党人的顾忌可能会更小，建制派能否与总统在制衡民主党方面找到共同话语，发动攻势，值得观望。

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副所长袁征认为，特朗普想把个人纾困补贴提高到2000美元，与两点有关：一是特朗普的政治理念比较杂糅，与共和党建制派“主张小政府、担心债务重、为工商代言”的底色不同，提出大举发钱不足为怪。二是想再做一次政治投机，无论成败，均可彰显为中下层民众谋福利的姿态。

“越是任期将尽，特朗普越要展现权势。如果他2024年还要竞选，就必须讨好粉丝，不能失去热度。毕竟，特朗普也是以7500万张普选票创下历史记录的人，这让他抱有希望——通过拉拢铁杆支持者、在白宫之外另立山头，维持政治生命力。”

CNN的一篇评论文章把特朗普比作“拆除建筑时用的破碎球”，正利用剩余任期“搞破坏”。“考虑到过渡期发生的一切，一些评论员提出，国会是否应该缩短选举与就职之间的时间，以减少在任总统滥用权力、造成巨大不稳定的机会。”

“迟来的强心剂”管用吗

作为疫情下美国经济的“强心剂”，支出法案一度被寄予厚望。但一系列拉锯扯皮，使法案出台时间一拖再拖。“迟来的强心剂”还能否起效？

韦宗友和袁征认为，疫情纾困法案主要以“救急”“输血”“维稳”为主，政府拨款法案则避免了政府关门，二者效果无疑是积极的。

但另一方面，纾困计划并不足以弥补近几个月疫情快速蔓延对美国经济和民众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根本解决疫情造成的长期失业人口上升、贫富差距扩大等问题。

不少经济学家认为，由于纾困法案出台耗时过长，它来得太晚且力度不够，因此很难迅速刺激经济复苏——对个人来说，由于数额较小，对消费提振效果可能有限。对企业来说，若得到贷款后不能雇用更多人，形成正向循环，那么社会失业率仍会攀升。

美国财经媒体CNBC则认为，纾困法案不包括对地方政府的援助，考虑到它们的预算缺口很大，未来还隐藏着新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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