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时半，第一堂考试散场。“考得怎么样？心情紧张吗？身体累不累？”小汪刚走出考场，晖妈妈就拉着她细细询问，比孩子还要紧张。

李晖并不是小汪的亲生母亲，她的母亲早在多年前失踪，父亲在她五岁那年病逝。四年前，无家可归的小汪住进杨浦区救助站，从那时起，救助站社工李晖成了她的晖妈妈。小汪的一切生活起居都由她来打理，每天早上叫起床，帮忙辅导功课，和老师沟通情况……“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踏入考场一样。”昨晚，李晖一夜没睡。

每一科派考得最好的人来送考

早上，李晖和救助站的8名工作人员准时地出现在杨浦高级中学考点外为小汪打气。每个人举着一张手写的大字，组合成一句话：“考的全会，蒙的全对，加油！”社工们兴奋地比着“耶”的手势，小姑娘则酷酷地站在中间，这样的“亲友团”阵容在送考人群中甚是亮眼。

“小汪是咱们杨浦救助站的闺女，我们就是她的家人，今天大家全员出动，送闺女上考场！”社工葛徐今天是专门负责送小汪参加数学考试的。“针对她的每门考试，我们特意在单位里盘点了一圈，选一个当年考得最好的人来送考。因为她下午考数学嘛，我当年数学考得比较好，所以来给她打打气。这是个有点‘迷信’的想法啦，就是希望借这个形式让她更有点信心，考得好一点。”

中午时分，“亲友团”在考场附近的商场给小汪找了个座位，送来了救助站食堂专门给她开的小灶：白灼大虾，糖醋小排，八宝辣酱……四菜一汤一水果，社工们笑着说：“这种豪华套餐他们平时是绝对没得吃的。”

吃着午饭聊起了天。“作文感觉怎么样？”“就正常发挥吧。”“会不会觉得很难？我们前面看了一下题目，对我们这些人来讲就觉得比较难。”社工们喋喋不休，女孩没好气地说：“就是正常的题目，没有很难。”看起来就跟普通的一家人无异。

在救助站成长的9年时光

困境儿童是原生家庭里缺失爸爸妈妈的孩子，他们有别于孤儿，没有法律上的认定，不享受任何国家政策扶持，而社会对其救助的方式也相对落后。这几年，杨浦区民政部门对全区进行排摸，找出40多名困境儿童组成一个“困境儿童之家”，采取“站内救助”和“站外寄养”的困境儿童救助模式。这是当年救助站站长李福强提出的新模式，对所有寄养家庭要求站内社工进行评估和考察，做到对每一个孩子负责。

救助站的社工们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小汪时，她只有9岁。“孩子瘦瘦小小的，说话声音很轻，街道工作人员说她父亲死亡，母亲失踪，没有户口，没有家人。”看着这样一个幼小的孩子，社工们又心疼又心急。

救助站先是在街道帮助下找到一家寄养家庭，让她暂时在正常家庭中生活，然后开始四处奔走为孩子办户口。2015年底，因寄养家庭自身的原因以及小汪的户籍和身份问题始终无法解决，寄养协议只得终止，救助站将她接回站内，此后一直住在救助站里。

“孩子已经没有亲人，而户口是她在这个社会的身份，没有这个身份将来会寸步难行。”社工说，但由于孩子的问题太特殊，社工们几乎把街道、公安、法院的门槛都踏破了，情况说明写了一篇又一篇，户口还是没有办下来。就这样7年过去，孩子马上就要参加中考，然而没有户口就不能参加考试。

“我能看出大家心里很着急，但他们总是轻描淡写地跟我说，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其他的事情我们给你‘搞定’。”记者第一次见小汪时，她是一个开朗懂事、性格淡然的小姑娘，社工们对她的关爱，她都默默记在心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在救助站工作人员四处奔走下，终于得到相关部门支持，本着特事特办原则，小汪的户口办下来了。她如愿参加了中考，并进入中原中学就读，在学校里一直担任班长职务。

救助站里的生活。 黄尖尖 摄

亲手送“闺女”走向人生新旅程

送考。 周琳 摄

如今三年高中生活一眨眼就过去了，当年的小女孩已经长大成人，即将踏入人生中最重要的高考之门。

临近高考，杨浦团区委招募复旦附中语文老师作为志愿者，每周末前往救助站帮助小汪辅导功课，线上、线下互动帮助她提升。今年复学后，每周五、周六晚，小汪都参加了区教育局主办的特困家庭优秀学生免费辅导讲座，进行最后冲刺。

“我们希望能陪伴她走过这一段人生旅途，也希望她能享受这个过程。自己努力过了，不管结局是如何，我们都会在背后支持她的。”李晖说，昨晚她听了一夜雨声半睡半醒，感觉比自己高考还要忐忑。“我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就像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

对于未来，小汪说她想考语言类的专业，目标是进入上海外国语大学。“考进大学的话，她肯定要住到学校里面去了。”晖妈妈说，“但是我们这里永远是她的家，随时随地都欢迎她回来。”

从9岁到18岁，小汪跟救助站的社工们，以及许多像她一样的困境儿童一起成长，度过了从童年到少年的大部分时光。“她说以后节假日或休息的时候，还会回来跟我们一起给弟弟妹妹上课，分担救助站的志愿者工作。”

只愿未来的小汪也能够乘风破浪，心无挂碍地奔向属于自己的人生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