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  张骏

连线嘉宾： 杨成长  全国政协委员、上海申银万国证券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

没有提经济增速，GDP指标已失去可比性

记者：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没有提出全年经济增速具体目标，怎么理解？您怎么看待今年经济形势？

杨成长：今年没有提全年经济增速，我认为主要是三方面原因。第一，我们平常讲的GDP指标，实际上是个同比指标。因为今年我们遇到了百年未遇的重大疫情，在这样一个重大灾难面前，GDP已经失去了可比性，已经很难代表经济实际增长。第二，因为当前全球疫情还在蔓延，中国经济发展外部环境非常复杂，在这种情况下，简单设置一个指标，既不科学、也不客观。第三，虽然不设经济增速指标，但并不是说不关注经济增长，相反在当前情况下，政府更强调怎样去加速复工复产、恢复经济增长。

从政府工作报告看，政府采取了长期、中期、短期政策，应该是相互叠加的。短期是坚持“六保”。特别是保市场主体，其中最重要的是保中小微企业、保民营企业。因为只有“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怕没柴烧”。所以今年相关政策很大程度上是解决怎样保企业问题，包括金融支持、降低要素成本、打通物流等。

中期政策是“六稳”，在“保”的基础上实现稳定，就是让经济恢复到常态。关键是要将消费、投资市场潜力挖掘出来，特别是消费市场。一季度来看，消费的启动还不是特别理想。怎么去挖掘消费，主要靠增加收入、完善社会保障。

今年两会上，我觉得很重要的特点是布局长期。前期，党中央国务院印发了要素市场化改革的相关政策，实际上就是通过改革的手段，进一步完善市场经济体制。两会上要审议的民法典，实际上跟我们的经济增长也有很大关系，也是为长期发展提供法治保障。今年报告还提到西部大开发、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规划等，实际上都是着眼于长期。

需要做好两个“平衡”

记者：所以您对政府采取的措施很有信心。

杨成长：对。中国坚持短期、中期、长期政策有机结合，就能保持经济长期持续稳定增长。今年，我觉得政府工作报告有几个亮点，是我特别关注的。

第一是就业问题。保就业、保民生，是目前最关键的问题，其中比较突出的是大学生就业问题，政府明确会增加职业培训投入、扩大培训范围，同时将解决一些结构性失业问题。第二是民生问题，尤其是社会保障，大家都关心3亿多人的养老金会不会受影响。这次政府很明确，不但不会受影响还会增加。第三是特别强调了稳定粮食价格、稳定能源供给。

记者：执行“六保”“六稳”，执行这些政策，是否有难点？

杨成长：主要是两方面的难点。一是各级地方政府的财力平衡问题。当前政府无论是财政收入还是基金收入，都可能有所下降，同时还面临着大规模减税降费，短期内会存在很大压力。二是政府要求各级金融机构尤其是银行业要扩大对中小微企业的金融支持。银行放贷规模和地方政府债券短期内可能有所上升，可能导致一些金融领域风险有所显现，或者是潜在风险加大。所以，政府要解决好支持实体经济和维护金融市场稳定的问题，平衡两者关系。

挖掘传统领域潜在消费

记者：对于稳定经济发展，您有什么具体建议？

杨成长：我比较关注在传统领域里挖掘新的消费潜力。在消费领域，这两年大家特别关注的是年轻人的时尚消费、数字消费等。但传统消费同样有潜可挖。比如，文化消费方面，过去老人主要就是跳跳广场舞、打打太极拳、看看影视。实际上我们有很多很好的文化资源，比如各地传统的民俗工艺，编织、陶瓷、剪纸等，也有很大的娱乐性，可以挖掘它们的文化价值、市场价值。在比如，可以推动大健康消费，城里人体检已经很常规很普及了，但农村体检率仍然不高，财政能否贴一部分钱带动其他社会资本，让农村居民也能定期体检。

另外，这次疫情中，我们看到社区消费也很有潜力。街道、居委会和物业，叠加上了快递小哥和物流，再加上互联网，就形成了一个社区消费模式，宅在家里也能购物、吃饭，甚至一些娱乐都不受影响，这就是一种创新的消费服务模式。我们可以再总结，加以推广。不是说疫情过去了，这些东西就没用了。小区还有综合改造、多层楼房加装电梯等，都是传统领域值得挖掘的消费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