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诺兰的电影，差不多就是孔子当年在齐闻韶的感觉，“三月不知肉味”，大概是因为经历了快三个小时的“脑洞冒险之旅”后，感官已经麻木。具备一切卖座要素的《星际穿越》，再掀当年《盗梦空间》的观影热潮，已没有悬念。

要说电影的效果，可以用片中出现的超级海啸来形容：全程把你揿在座位上，先把你吓尿，再让你憋尿，直到走出剧院，才发现膀胱仿佛已经穿越。然而，“脑洞”已经反复经受锤炼的观众，未必都会毫无保留地买账。就像片中可调节幽默度、诚实度的飞船机器人，看过电影后每过一个小时，对《星际穿越》的评价可能就会调低10%。

作 为一部“现实主义”的科幻片，其实，《星际穿越》更让我想起雷德利•斯科特的《异形》系列，而不是阿方索•卡隆的《地心引力》，更不是库布里克的《漫游太 空》。我说的“现实主义”是指基于科学的逻辑，而非纯粹开“无轨电车”。既要在脑门“狗窦大开”，又要合情合理，就像是《盗梦空间》那种似是而非，狡黠地 设计梦境，一下子拍出观众的脑浆子，让他们没时间去考虑到底被什么给击中了。

剥去“星际”和“穿越”的层层外衣，电影就是另一部“心比天高，父女情深”的美国乡村片。桀骜与温情并存的麦康纳，用一个好演员的修养，不管穿越到哪里，即使在虫洞另一端，也依然接地气，让这部片子避免了彻底神游太虚。

继 续抽丝剥茧，就会发现，电影的故事果然缺少新意：日渐荒芜的地球、延续人类的种族、舍小家为大家的艰难选择……剧情的每一步推动，似乎都没有什么意外。在 影片一开始，观众就能猜到书架里的幽灵是谁。不要说几个戴着龙套脸的科学家，甚至连天才的马特•戴蒙出现，都能让人预测到接下来的命运。好吧，这样的故 事，让我来拍，估计又是一部主旋律电影。幸好，在诺兰兄弟的演绎下，至少在电影院里，我们会忘记这些，不再去关注太多“为什么”，而安心地享受人造奇观， 和一个又一个视觉化的奇妙“概念”。

虫洞、黑洞与高维度世界，是诺兰这次玩弄的三大科学理论。要 解释这仨玩意儿，建议不如直接去读霍金。作为一个文科生，我就不多说了。反正，只要知道这概念不是生造的，特别是，在很大程度上，纯物理的理论与哲学有着 玄乎的结合点。比如空间与时间的关系，穿越空间与时间是什么感觉等等。这比被雷劈了一下就穿越到古代的网文，可要多了不少科学“支撑”。好吧，科学是什 么，电影里也有解释：人们对不知道的东西的总结。

正因为实际上，对这些理论，绝大多数人根本一无所知，诺兰才有底气拿来拍电影。男主角穿越个把黑洞，像去隔壁图书馆借本书一样，胜似闲庭散步啊。物理老师说，黑洞可以吞噬一切、分解一切，难道是瞎掰？诺兰在那里无耻地笑着，你的物理老师去过黑洞？

再 说高维度世界，诺兰给观众安排了一个救世主，来自五个维度的“他们”。什么是五个维度？千万别以为是有些剧院号称的那种4D、5D。所谓4D就是椅子动一 动、喷点水和空气，所谓5D就是气加点味，那是在坑爹。要了解经典的高维度世界，应该读一读中国科幻小说大拿刘慈欣的《三体》系列。其中最有意思的描述 是，当一场不同星球文明的战争开始，最牛逼的武器就是维度武器，只要一发，就把对方打落一个维度。形象点来说，就是一巴掌把对方从立体拍成平面。信不信， 我抽扁你？就是这个意思。

《星际穿越》把我们的世界定义为四维，就是三维空间加上时间维度，只有在第五维度上，时间 的穿越才成为可能。某个段落作如此比喻：时间成为实体，回到过去就像爬进一个山谷。在随后遁入黑洞的五维度盒子里，电影再一次构建了高维度世界对低维度世 界的透视。就像我们用二维地图来看世界，高维度对我们的透视是四维的。主角们在一条条可视化的引力线拨动下，实现了最后跨维度的信息传递。敢想敢做，凭这 个，给诺兰的分数调高10个百分点。同时要问一句，《三体》啥时候拍成电影？真拍出来，绝逼比《星际穿越》牛一个维度啊。

另一个值得一说的是，电影主角们的名字。麦 康纳扮演的Cooper，叫这个名字的除了Mini Cooper，在美国最有名的是Charles Cooper，他在1833年和弟弟（拍电影的诺兰也是一对兄弟）在俄亥俄州创办了Cooper工业。俄亥俄州，是美国人探索天空的起点。两位著名宇航员 约翰•格林（John Glenn）与尼尔•阿姆斯特朗（Neil Armstrong）都是俄亥俄州人，在俄亥俄州的25美分硬币上，左右两侧分别是莱特兄弟（注意，又是一对兄弟）进行人类历史上首次飞行使用的飞机和一 位宇航员的形象。硬币左侧还镌刻着一句话：“航空先锋的诞生地”（Birthplace of aviation pioneers）。另外，Cooper工业后来收购了一家叫做McGraw-Edison的公司，也就是托马斯•爱迪生的公司。看过诺兰《致命魔术》 的，应该知道诺兰导演对大发明家爱迪生的怨念吧。Cooper的女儿Murphy，电影已经告诉这名字来自墨菲定律，可能的就一定会实现。也许这就是诺兰 给观众的伏笔，你们是不是都猜到了？嘿，那你们没猜错。

可能性，另一个代名词就是希望。在即将到来的无尽黑 暗中，只有对明天太阳升起的希望。如果连明天都没有了呢？回归到基本问题的思考，让观看《星际穿越》，在脑洞之外，至少还有了点情怀。让我们回忆片中那段 荡气回肠的诗歌吧——“至于要温柔地走进那良夜\白昼将尽，暮年仍应燃烧咆哮\怒吼吧，怒吼光的消逝”永远可以号召观众和票房的英雄主义，再次让星条旗飘 扬在异域外空。就像麦康纳的怒吼“他们居然怀疑阿波罗登月！”奥巴马时代的美国观众，为了这句台词，愿意掏多少钱看电影呢？

从《超体》、《移动迷宫》，到《星际穿越》，这是一个属于“脑洞”的电影时代，然而，纯靠想象力，已经拍不了这个时代的电影。当麦康纳、海瑟薇齐集沪上，为电影吆喝时，我们真该想想，什么时候，我们的电影也在全世界穿越一把。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本文编辑：东悦杭 编辑邮箱：shguancha@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