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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编者 | 军旅文学,那些热血铸就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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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肖彤 2019-12-27 15:40
摘要:军旅文学是我们对崇高和不朽的最初记忆,关于家国情怀和英雄主义的宏大叙事,建构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共同话语。

从《红岩》到《林海雪原》,从《白杨礼赞》到《谁是最可爱的人》,从《永不消逝的电波》到《红色娘子军》,军旅文学是我们对崇高和不朽的最初记忆。关于家国情怀和英雄主义的宏大叙事,建构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共同话语。

然而,今天的军旅文学创作似乎有些沉寂,在远离战争的和平年代,军旅文学遭遇创作的瓶颈。

近日,《中国军旅文学经典大系》首次大规模重版中国军旅文学经典作品,通过回顾军旅文学隆隆枪炮声中的来时路,为这一门类文学寻找新的方向。


「一次全面的梳理」

上书房:《中国军旅文学经典大系》首次大规模重版中国军旅文学经典作品,从1927年建军至今,总容量为70卷,包括长篇小说34卷,中篇小说13卷,短篇小说3卷,诗歌5卷,散文3卷,报告文学3卷,理论批评3卷,话剧3卷,影视文学3卷。为何要在今天把这些作品集结成文集?中国军旅文学的发展到该总结的时候了吗?

周百义湖北省编辑学会会长、长江出版集团原总编辑):我认为这次编纂出版的意义在于对中国的军旅文学做了一次全面的梳理。

近百年来,军旅作家出版了一大批作品,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风格、不同审美价值。文集通过一次性集中推出,让读者看到军旅文学的社会意义和文学贡献,以及它和时代的互动影响,为读者提供阅读经典的机会,为研究者提供完整的、高质量的参考读本。

徐怀中原总政治部文化部部长,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军旅文学经典大系》荣誉主编):一位西方学者说,所谓的和平年代,只不过是上一次战争到下一个战争的间隙。新中国文学事业的兴起和发展,是伴随着人民解放军战士的前赴后继、慷慨悲歌而来的,新中国成立70年,出版这么一套70卷本的《中国军旅文学经典大系》,是件很自然的事。如果我们编不出这么一套文集,那我们这一辈人不就愧对自己的历史使命了吗?

朱向前原解放军艺术学院副院长、中国作协军事文学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军旅文学经典大系》执行主编):现在的评论家、评论界,似乎有意无意地在遮蔽军旅文学,以为军事文学就是些宣传口号,而当代文学强调学术语境的纯化,强调学术就是学术,要带着去意识形态的色彩重写文学史。有几本当代文学史,把从新中国成立到“文革”开始前曾占据文学界半壁江山的军旅文学删得只剩一两部长篇和一部短篇,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曾全国知名的军旅文学作家,如朱苏进、李存葆等人的名字,甚至都没出现。消除这种历史遮蔽,是我从事军旅文学研究的动力之一。

柳建伟作家、编剧,八一电影制片厂原厂长,第六届茅盾文学奖得主):军旅文学发展到现在已近百年,有高峰有低谷,现在进入了瓶颈期,这反而是做总结的好节点。

「“马背诗人”的传统」

上书房:以枪为笔,蘸血为墨,是不是军旅文学作家和作品区别于其他文学作家和作品最显著的特征之一?

柳建伟:我创作《突出重围》时,基本走遍了我军各个军兵种的拳头部队。

写《惊天动地》时也是一样,我前前后后在汶川地震灾区待了一个多月,经历了4次震后6级以上的余震,走在山路上经常看到被山体滑坡的落石砸扁的汽车,上面的血迹都还没干。

唐家山堰塞湖实施爆破的那天,我和两吨半的炸药及8名工兵一起在直升机上。因为水坝上不具备起降条件,直升机就单轮着地悬停着,我和战士们跳下去,在摇摇晃晃的坝上待了十多分钟。我的一篇报告文学《中国,请记住这样一个陆航团》,就写了那次经历。但就在我交稿的那天下午,这架直升机在映秀上空失踪,机组人员全部壮烈牺牲。这样的事并非个案,灾区没有雷达系统,直升机机长只能靠双眼判断复杂地形。有一次遇到云团和气流,我们的机长及时提升了飞行高度,而跟在我们后面的直升机却撞在了山上。

有时想想,自己真的是命大。但作为一名军旅作家,不会考虑怕不怕的问题,在“战场”是一个军旅作家的职责所系、使命所系。

朱向前:优秀的军旅作家都是这样的。徐怀中为了创作《底色》,深入越南南部,在B-52轰炸机的“地毯式”轰炸中,进行了四个多月的战地采访。还有朱增泉,40多岁时在“猫耳洞”里开启了文学创作生涯。“猫耳洞”是一种极其狭小的掩体,蜷在掩体中生活非常艰苦,战士们就自发创作诗歌,担任政治部主任的朱增泉受此启发,开始将军旅生活的种种化为诗作,《猫耳洞人》一诗在军中广为流传。

《穿越死亡》作者朱秀海曾随军上前线,部队胜利撤回前一天晚上,他和一位亲密战友把仅剩的一支烟掰成两截点上,庆幸活到了胜利之日。但半支烟还没抽完,战友所在连队接到了最后的防御任务,战友倒在了胜利前的最后一场战斗中。这样的经历,在一个军旅作家的生命经验里,是无价的。军旅作家必须要亲历战争,亲历死亡,才能更深地思考。

「从半壁江山到面临困境」


电影《高山下的花环》剧照

上书房: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文坛半壁江山,到七八十年代的新时期文学主力军,如何评价军旅文学近百年的发展?

徐怀中:一路走来,军旅文学的“耕种”面积看似在缩小,但它转向了精耕细作,提高了“亩产”。不断“迭代”的作品,让读者不仅仅看到了长在地面上的高大的战争树冠,也看到了地面以下细微而错综复杂的根须部,人物少了“脸谱化”,形象立体起来。人们发现,原来军旅文学可以是震撼的,也可以是唯美的。

文学作品不存在绝对的标准,不同门类很难对比,但如果一定要做个比较的话,就历史纵深而言,军旅文学整体是压得住秤的。

朱向前:新时期文学的军旅文学,概括来说,是两代作家、三条战线。

第一代军旅作家如刘白羽、魏巍、徐怀中,基本上都在战争年代入伍,经历过炮火洗礼,是和年轻的共和国一同成长起来的。他们多以自己亲历的战争生活作为主要素材进行文学创作,通常采用的并获得重大成就的体裁主要是长篇小说。

第二代军旅作家多出生于新中国成立前后,普遍缺乏战争经历,却有着新的文学观念和手法,带来了新的表现对象和题材。

当时的中青年作家李存葆、朱苏进、莫言,分别以《高山下的花环》《射天狼》《红高粱》开辟了“当代战争”“和平军营”“历史战争”三个领域,此谓三条战线。

柳建伟:但是,不得不承认,近十几年来军旅文学开始沉寂,我认为原因主要是军旅文学创作遇到了困境。

首先是生活的困境。生活指文学作品描画的生活,和平时期军队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日趋正常,现实军旅生活在体现时代主体精神方面没有了优势。

其次是模式的困境。近年来军旅文学作品大多陷入三种模式:假战争(演习)模式、把军人写成凡人模式、传奇英雄模式。《我是太阳》《历史的天空》《亮剑》是传奇英雄模式中的代表作,但久之就让读者和观众产生了审美疲劳。

 朱向前:我在筛选近10年优秀军旅文学作品时发现,小说、散文、诗歌等门类新增作品都有“歉收”现象,唯独电视剧作品是“丰收”的。

但影视化对作家而言是把双刃剑。好处是使他们的作品得到有力的传播,稿酬也高,一集电视剧一万来字,稿酬到几万元、十几万元甚至二三十万元不等,而两三年创作一部长篇小说,作家得到的稿费可能只相当于一集电视剧的。坏处是创作思路形成模式化。电视剧的价值取向是故事性和悬念,比如一集要有三个小高潮,结束时要有一个大悬念。符合这个套路的写,不符合这个套路就不写,心理描写、环境描写等都成为不必要的东西,而这些往往是一部好小说的关键。《红楼梦》就没什么悬念,它成为优秀小说不是因为故事性。

「未来战争的文学塑造」

上书房:今天的军旅文学创作如何紧随时代发展、展现军事技术进步? 

徐怀中:改革开放以来,人民解放军的内部建设及武器装备都有了长足进展。我们有了航空母舰、远程轰炸机、网络电视、仿真机器人等,以适应未来战争。但是,武器装备可以更新换代,仗还是要由人来打的,军旅文学不会消失,也不会褪色。文学艺术是为了满足人的精神需求,书写家国情怀,讴歌人民军队,是军旅文学的出发点,也是落脚点,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柳建伟:我的《突出重围》出版于1998年,那时我就描写了一场模拟高科技条件下局部战争的大演习。这部作品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后来的一些军旅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也影响了近一二十年的部队训练。

朱向前:已经有一些优秀作品是以科技战为背景的,比如乔良的《末日之门》《超限战》,朱苏进的《祭奠星座》,还有刚才柳建伟提到的《突出重围》,但作家群体整体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这是一个遗憾。尤其让人遗憾的是,纪实的报告文学本应是文学创作的轻骑兵,紧跟时代潮流,但目前也拿不出叫得响的作品,可以反映我军近10年来在军事装备、军队建设、全面建设中所发生的变化。当然,这也不全是创作层面的原因,还涉及保密、宣传策略等问题。

栏目主编:顾学文 文字编辑:顾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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