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德国数学家莫比乌斯和李斯丁发现：把一根纸条扭转180°后，再将纸条两头粘接起来，这样做成的纸带圈具有魔术般的特性。因为，它把原来纸带的正反两个面，变成了只有一个曲面：一只小虫可以爬遍“莫比乌斯环”的整个面，而不必翻过纸带的任一边缘。

31日，以Mobius命名的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莫比乌斯论坛”上，菲尔兹奖、图灵奖得主与数十位诺贝尔奖得主，围坐在形如莫比乌斯带的8字形圆桌旁，探讨科学与人类的未来，带有期许也带有反思。

令人颇感意外的是，当“数学界诺奖”菲尔兹奖得主——蒂莫西·高尔斯爵士发言时，他抛出一个命题：2100年的数学将是什么样？

蒂莫西·高尔斯爵士。上海电机学院提供

他换言之，过80年左右，数学什么样其实取决于我们人类文明什么样，“到时有没有如今的人类文明不得而知，有没有数学同样不得而知。”他预计，如果受全球变化因素影响，导致人类文明日渐崩塌，那么人们将没有任何精力搞数学研究，尤其纯数学研究，那么世界上的数学研究机构也将不复存在。

当下，在数学领域要取得原创性的成果已越来越难，数学论文被写得越来越长。在高尔斯爵士看来，研究数学的门槛也越来越高了，不少年轻人甚至认为，“我们不学数学了，去学机器学习吧。”

由此，高尔斯认为，数学或者说数学家面对的真正“威胁”可能来自于人工智能（AI）。尽管AI目前尚未取得真正的重大突破，但AI计算机终将自成体系，足以自主地证明公式和定理，超过人类数学家。因此AI加入的数学研究门槛其实更高，“有朝一日你想要证明一个数学公理，直接输入计算机就够了，之后就让AI去证明吧。”

这种未来预见，或许是七八十年前科学家不曾料想的。2010年图灵奖得主莱斯利·瓦利安特，特别援引了“计算机科学之父”图灵1951年在BBC广播讲座时所言。图灵认为，人类永远无法被机器所模仿，机器只能模仿非智能的特征而已。“而今，成功似乎就在不远处，但整个模仿过程仍充满问题。”瓦利安特对此保持谨慎乐观。

莱斯利·瓦利安特。孟雨涵 摄影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人类成败在于人类自身。就此，2015年图灵奖得主马丁·赫尔曼更加直言不讳提出批判性看法。他表示，以往人们认为只有“上帝”才拥有这样的能力，但发达科技让人类也拥有了上帝般的能力。但正如不少科学家担忧的那样，“比如，在核武器方面，人类是一个巨人；在道德层面，人类又是一个婴儿。”他表示，这就像16岁刚刚拿到驾照那样，不能成为不负责任的青少年。

当然，至少现阶段的现实中，2018年菲尔兹奖得主阿莱西奥·菲加利认为，数学界发展得还很好，在自然科学和工程技术领域的应用越来越多，甚至是机器学习背后的基础原理。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数学与其他科学一样，需要无国界、无隔阂、无歧视地发展。菲加利说，从达芬奇到居里夫人，他们都表达过类似的观点，就是数学与科学没有国家和种族的限制，“对数学而言，世界是一个国家。”人需要数学的支持，数学更需要人的支持。

莫比乌斯的环带，很像“无穷大”“无限远”的数学符号。顶尖科学家们的议题设置并没有标准答案，高尔斯爵士表示，正像当代数学研究那样，“我们往往为了解决一个问题，又会创造出十个新的问题。”

他思辨地表示，“做数学，就是要不断问问题，但AI计算机能解决问题，还不善于提出问题，这更证明人类要重新为自己找到新的意义。”作为论坛主持人，诺贝尔化学奖得主迈克尔·莱维特巧妙修饰了一位数学家的话，“我们还不知道，我们必须知道，我们将会知道……”

迈克尔·莱维特，2013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海沙尔 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