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上演的喜剧电影《小小的愿望》连续数日“霸占”热搜，头一天是主演之一彭昱畅经纪公司宣布解约，原因是电影首次公开放映，在宣传阶段一直被默认为“男一”的彭昱畅在片头字幕的排序落到了另一位主演后头；第二天，被指责“利用资本力量”抢了番位的王大陆经纪公司声明：签约时就是“男一”，同时，彭昱畅经纪公司继续晒出合同细节；第三日，《小小的愿望》片方通过官微发出“致歉声明”，声称在签约阶段发生失误，与两位演员的合约列名均为“男一”，热搜谓之“《小小的愿望》制片方认错”；最新进展是，彭昱畅发出个人声明表示，番位之争不存在，这是正常的维权之举。

电影还未上映，这一波三折，已成一出大戏。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影片故事主要讲述的恰恰是三个男孩的友情。为了番位闹到如此地步，不仅让“前流量”时代的观众目瞪口呆，也让人怀疑，再次为友情主题站台的主演们能否凭“演员的自我修养”相视一笑？

“前流量”时代的观众如笔者，对于粉丝为偶像争排名，倒也见怪不怪。以流量论英雄，在粉丝眼中，任何一个排名都意味着权势与数据，关涉偶像能否顺风顺水地发展，赢得更多代言，获得更多认可。但电影已经拍毕，经纪公司因番位问题直接为演员解约，确乎开了眼界。这里要给同样处于“前流量”时代的读者解释一下何为“番位”。“番位”是舶来词，最初出现在日娱圈，意为演员出现在宣传物料和电影中的排位次序，“一番”也就是排在第一位的演员。日剧日影的“一番”只有一位，而非国内观众想当然的男主角、女主角都是“一番”。“一番”按演员影响力来排，有时甚至与艺人在片中实际戏份比重无关。日本拍摄影视剧，常常是确定好一番是谁之后，再围绕一番进行选角，因此，“一番”背负着影视剧的成败荣辱。荣，容易理解，而“一番”因为作品失败而公开致歉背负责任的也不在少数。

《小小的愿望》主演都是男演员，争“一番”似乎是在争谁是男主角。有人调侃，一部片三个男演员，心疼没加入这场大战的魏大勋，“只有他是男二吗？”但其实，争番位在国内影视圈早已屡见不鲜，从电影电影剧到综艺，往往片方或节目组发出一条微博，先圈哪位演员就能让粉丝吵翻天。民国剧《巨匠》官宣男主角霍建华、女主角杨幂，就曾引发杨幂粉丝不满，把矛头对准杨幂工作室，原因是官宣时杨幂的名字排在霍建华之后，也就是所谓“二番”。由于杨幂公司是该剧出品方，竟把自家艺人置于“二番”，让粉丝尤为不满。官宣时的排位、海报上的人像、字幕中的排序……可以体现先后顺序的每一处，制片方、节目组都得小心翼翼。近期“热文”GQ盛典幕后揭秘：“前期邀约中，多位艺人提出红毯压轴要求，甚至写入合同”，问题直到梁朝伟加入才告终，“只要问一句‘你要和梁朝伟抢压轴吗’，便可解决问题”。某综艺节目为了平衡两个流量小生，更是发明出了“轮番”——第一顺位轮流担任。

争番位的是谁？粉丝看重，艺人也看重。艺人工作团队在签约伊始，就要为艺人据理力争，在粉丝提出质疑时，加入“开撕”行列，也能拉近粉丝好感。对片方和节目组来说，争番位引发的讨论热度也不失为一种宣传手段，在数据挟裹下，看似“争”得不可开交，其实各取所需。《小小的愿望》让人跌碎眼镜的是，电影还未上映，一方宣布解约，粉丝发起拒看，影片可见度固然提高了，但焦点完全模糊，若是“炒作”，可谓典型的“炒糊了”。排除“炒作”方向，经纪公司如此真情实感为艺人争番位，粉丝好感占足了，但在大众眼中，艺人形象恐怕只能倒向偶像——偶像在意番位，演员在意作品，如今的偶像只甘于做偶像，或者说偶像只乐意做偶像？

争番位的故事主角，多半是“小鲜肉”和“小花旦”，老戏骨、实力派为番位“开撕”，几乎是不存在的。廖凡曾说过，“为了这件事去纠结，实际当事人也许并不在乎，但是外围都已经打破头了，一看就是没有见过太多世面”。《我的前半生》排名“四番”的雷佳音照样入围了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最佳男演员，某部大投资中被“压了番”的刘德华表示，“特别出演这个排位是我的要求”。就说双男主的戏，梁朝伟和张国荣谁是《春光乍泄》的“一番”？或许当年，有影迷曾经为此不平，但经过岁月洗刷，经典沉淀，谁不承认，两位男演员都在其中贡献了难以磨灭的用生命缔造的演出？

联想到某女演员宣布出演一部电视剧后，因为粉丝认为，角色“人设”与本人经历过于接近而显得不够正面，戏份上也被后辈所压处于“二番”，因此毫不犹豫地选择抵制，这位女演员最终宣布“档期不合”退出了该剧。从何时起，番位、人设压过了作品与角色本身？对演员来说，最终能够留下的，到底是让人过目不忘的角色——哪怕台词只有寥寥几句，还是锱铢必较、寸土不让的所谓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