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法会综合大楼，背靠香港特区政府总部，面向维多利亚港而立。从中区立法会道1号的大门进入，楼内各处，一个多月前那场冲击立法会风波后留下的伤痕清晰可闻，工人正在修复被油漆涂抹过的墙面，在示威中被损毁的电梯仍暂停使用。

立法会大楼目前仍处于封闭状态。

“最快要到10月才能恢复议会，现在很多议员都只能放假了。”姚思荣是香港特区立法会旅游界议员，虽然立法会尚未恢复正常运作，但他每天仍如常到办公室处理文件、接受媒体采访。议员的角色，是特区政府与市民之间的粘合剂，而在特殊时期的香港，他更是不同政见人士、不同声音之间的弥合者。

姚思荣议员仍如常到办公室上班。

如果暴力持续，旅游业下半年不容乐观

香港旅游业的直接从业人员27万左右，如果算上餐饮、零售等与旅游业间接相关的行业，则超过100万人。而这100万人的生计，都在这场暴力示威风波中受到影响。

“去年，香港旅游人数首次超6500万，突破有史以来的最高纪录。受惠于广深港高铁香港段和港珠澳大桥的建成贯通，今年本应该是香港旅游业的‘丰收年’。”姚思荣说，事实上直到今年上半年，香港旅游业仍延续了去年的良好势头，酒店入住率超九成，业界预测下半年将再创新高。然而就在此时，从今年6月初开始的一系列暴力事件让旅游业及相关产业遭受重创。

“过去，香港每年有一万次以上的示威游行，但世界各地的旅客仍愿意来香港，因为香港社会是安全有序的。”然而这一次，情况却完全不同。“从7月开始的一连串暴力事件，严重影响了市民日常生活和旅客出行，7月香港旅客人数下跌10%，到8月，尤其是机场事件以后，情况急转直下。”8月上半月，香港旅客跌幅超四成，这一数字预计在下半月会跌破五成。

旅客骤减，旅行团、酒店等行业首当其冲。旅行团以往一个月接待内地来港旅行团300多个，现在每个月只剩下不到40团。一些导游表示，现在根本没团带，压力很大。平时入住率超9成的酒店，如今在市中心旺区的酒店还能维持入住率在5成左右，但边缘地区如荃湾、大角咀等地酒店入住率只有3成。

市况转差直接体现在房间价格上。姚思荣介绍，香港五星级酒店往年价格普遍一晚2000港元以上，但今年暑期直接跌到1000港元出头。为争夺本就大幅缩水的市场，三、四星酒店和中小型宾馆也不得不相应降低价格，有的宾馆甚至跳水式跌到200元。“如果到9月暴力事件还没有停止，很多酒店将面临大幅度裁员。”

每年从9月到10月都是香港商务旺季，但今年下半年形势并不乐观。旅游业的贡献占香港地区生产总值的5%，他担忧，如果暴力示威持续，不仅旅游业，香港整个经济困境将雪上加霜。

香港特区政府总部大楼。

从立法会天台望向添马公园和维多利亚港。

香港恢复元气需经历漫长过程

日前，位于旺角光华街的新昇海鲜酒家的员工如常上班，但到了酒楼后才被告知，酒楼已经结业，而雇主已经拖欠了他们一个月的工资。这样的事情在香港开始不断发生。目前香港失业率已经从2.8%上升到2.9%，“很多中小企业已经出现停工、倒闭，社会撕裂、收入骤降等在社会引发普遍悲观情绪。”

对香港来说，最迫切的事情就是止暴制乱，恢复秩序。但要真正恢复元气，谈何容易。“现在旅游发展局每天都在发布消息，告诉旅客哪里有示威，建议不要前往，但这仍会让旅客有所顾虑。”如何恢复旅客来港的信心？姚思荣表示不太乐观。“恢复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改变大家对香港不理性、不安全的印象，还需要很长时间，估计到今年下半年，访港旅客还会继续下跌，这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

“持续了两个月的暴力行为已经导致香港旅游业和经济出现衰退，有100多万从业者受到影响，这背后更意味着100多万个家庭的生计。我希望香港人能停下来想一想，这种状态是否要这样维持下去，代价是什么？”

目前特区政府正推出190亿元缓解市民问题的补助金，拿出资源来解决民生问题。他建议，特区政府在10月施政报告中推出救市措施，业界也应积极自救，携手熬过这个旅游业“寒冬”。

冲击立法会让人心有余悸

今年7月1日，激进的示威者手持大铁枝闯入立法会，以垃圾回收铁笼车撞碎立法会综合大楼的落地玻璃。有立法会议员劝示威者，“暴动罪真是10年，想清楚值不值得，想下妈妈先。”然而示威者不为所动，于晚上8时冲破警方防线，冲入立法会综合大楼，于会议厅内四处喷漆写诉求，用大量鸡蛋掷向“立”字标志……这一切，如今都在立法会大楼留下累累伤痕。

立法会综合楼空荡荡的办公室走廊。

在冲突中被砸坏的电梯仍暂停运行。

“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恶劣，当示威者冲入立法会以后，我们就意识到，这次事件和他们所说的‘和（平）理（性）非（暴力）’方式完全不同，情况随时会失控。”如今说起此事，姚思荣依然心有余悸。“我们感觉到一股由香港反对派和海外组成的势力，不断在挑战着香港市民的底线，不少香港本地和海外的媒体从非客观的角度报道事件，对警察污名化，把暴力正义化。”

“激进的示威者什么都敢做，但警方执法却有很多顾虑，态度和措施不能太强硬，每天都要开发布会解释警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如今还是有不少媒体和普通公众不理解警方行为，执法难就难在这里。”姚思荣说，香港警察是全世界最文明、最克制的警队之一，但警察却被一些媒体描述成“黑警”，实在让人痛心。

身份认同错位揭示了港人深层次矛盾

对今天香港发生的一切，姚思荣认为，深层次的问题在于，香港在教育、政治认同和身份认同上都遭遇的问题。

“老一辈香港人对国家是有认同感的，因为我们经历过港英时代，那时的港督是伦敦派来的，一切都要按照英国人意愿，香港人只有十分有限的民主自由，和现在的开放程度不能相比。”姚思荣说，“香港回归以来，港人的生活发生了明显变化，我们看到在一国两制下，中央政府给了香港很大的发展空间，也看到了这些年内地经济社会的进步发展。一国两制下的高度自治，既有对香港的认同、也有对中国的认同，如果没有了对中国的认同，还有对香港的认同吗？这让人十分怀疑。”

在特区政府部门静坐示威的年轻人。

8月28日晚集会游行。

姚思荣坦陈，如今不少香港年轻人对于民主的认识和对内地的了解都是听来的。“他们没有客观了解内地的发展状况和内地与香港的关系，他们对欧美民主自由存在幻想，这种认知错位导致了和老一辈人不同的价值观。”年轻人把进入社会后遭遇到的竞争压力、收入问题等不满情绪转移到了这次修例事件当中，身份认同的错位和焦虑最终导致了这次风波。

姚思荣认为，未来香港在教育和两地交流中，应先了解年轻人误解的地方，对症下药。“这次风波过后，大家都应该反思这些年哪些地方做得还不够，完成认知和认同上的真正‘回归’，即便这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