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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前,全上海的信从这里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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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王唯铭 2014-09-24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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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标记忆】1924年的上海早晨,身着邮政制服的邮递员,先在新邮政大楼宽阔的中央大厅集合,随后将不同邮件一一放进自家自行车的网兜中,然后,迎着清晨凉风,跨上“兰令”骑向城市四方。在他们的网兜中,装着那个时代的问候与情感,也装着那个时代的欣喜与悲痛。

 

想像这是1924年深秋的一个下午,雨突然下了起来。那一刻,如果你站在邮政大楼的屋顶放眼眺望,在苏州河与黄浦江的交汇处,那些建筑都影影绰绰,唯独楼下的苏州河,有一座桥正镇定地跨越在激荡的河面上。

 

四川路桥,白银时代上海的又一座桥梁,由苏州河口算起,它是逆流而上的第三座桥。不过,在1924年,四川路桥两边的景色已经很难让人追忆起当年这里曾是一个叫“二坝郎”的渡口。

 

大清光绪四年,1878年,这里一片荒野,或许有“野渡无人舟自横”的审美意境。上海工部局拨银2000余两,在这里造起了一座宽为12英尺的木桥,木桥大名里摆渡桥,因为它的下游,有头摆渡桥,头摆渡桥之下还有韦尔斯大桥。苏州河短短的一小段,三座木桥依次排列,由此可以想见19世纪下半期的上海,对沟通苏州河两岸的愿望有多么迫切、有多么焦灼。

 

(1878年建的木质里摆渡桥)

 

木质的里摆渡桥到1921年一拆了之,一年后,一座三孔钢筋混凝土桥跨越苏州河两岸。因桥北堍正在建造上海邮政大楼,这桥也被叫作邮政局桥。到1943年,上海结束孤岛时期彻底沦陷,这座桥方才被正式定名四川路桥。

 

(上世纪20年代的四川路桥及邮政大楼)

 

现在来说说四川路桥桥堍边的地标性建筑:上海邮政大楼。

 

大楼有上海建筑中少有的“雄伟”风格。这个“雄伟”,先是体现在整个大楼以扇形方式恢弘展开;也体现在那个高高的巴洛克塔楼上;最鲜明的体现是在通贯三层的科林斯柱子间,柱子富有节奏地一路排列而去,巨大柱身所展现的庄严和崇高,将古希腊文明强硬地安插在远东的土地上,让上海文化早在100年前便显示出多元性特征。

 

那座巴洛克钟楼位于四川北路与北苏州路的转角处。钟楼高13米,上面又有一个17米塔楼,两者相加为30米。塔楼上有两组雕像:其一是手拿火车头、轮船铁锚和通讯电缆的三人,寓意中国若要现代化必先发展交通和邮政;其二也是三人,中间为水星,左右两个为爱神,它们的寓意是邮政事业为人类沟通情感。

 

(大楼东侧的一组雕像,为分别手持火车头、船锚和通信电缆的人物,分别象征交通通信事业)

 

(大楼南侧的一组雕像则为希腊神话人物,中央的是被称为通信之神或者商神的赫尔墨斯,左右则为爱神厄洛斯和阿佛洛狄忒,代表邮政事业是连接人类感情的纽带)

 

两组意味独特的雕像还有一个传奇故事。

 

上世纪60年代,一场狂热的政治风暴正席卷中国大地,邮政大楼自然也不能幸免。对“左派布尔什维克们”来说,巴洛克钟楼本已暧昧,更不要说钟楼基座上那六个集“封、资、修”大成的人物了,他们中哪个不充满了资产阶级的邪恶情趣?此时不砸,更待何时?

 

这个关节眼上,有个来自美术学校的学生,不知怎么得到钟楼上六个雕像即将被毁的信息,他在某个月黑风高夜晚,攀上钟楼,用石膏将这六个雕像全都翻了模子,并偷偷藏了起来。不久,六个“封、资、修”雕像果然全被毁灭,但没有人会想到,六个石膏模子正在上海某暗室秘而不宣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很久以后,它们果然重见天日。今天,当我们站在邮政大楼前抬头仰望那两组雕像,我们不应忘记那位美校学生,尽管,上海史没有确切地记下他的名字,这也算一种奇诡。

 

回到1924年。当你步入邮政大楼,又会有怎样的感受?

 

大厅里,大理石柜台向两边排开,柜台上的古铜色栅栏十分显眼,如此恢弘的设置,在当年的上海可以说绝无仅有。地上,是呈放射状花纹图案的马赛克,令人眼花缭乱。大厅中的根根柱子,虽然不似礼查饭店般绚烂,却有建筑设计师思金生先生的思想:端庄中蕴含着优雅。栅栏上的线条繁复,但通过线条的反复运用,让思金生的美学思想在建筑细节中得以体现。

 

(营业大厅)

 

(室内长廊)

 

(门厅旋转楼梯)

 

思金生在上海建筑史留下的名声尽管不及邬达克,也不及威尔逊,但他开设的建筑事务所,丝毫不亚于马海、马利逊和新瑞和等洋行。

 

现在,让我们来了解一下这幢大楼的缘起。

 

1896年3月20日,一生凄苦的光绪皇帝在议办邮政的奏折上作了朱批:“议依”。

 

中国现代意义上的邮政从此开始了它的历史。赫德,这个深受大清高层信任的男人,在写给伦敦的信中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经过30年的讨论和20年的试行,最后,在我任内,邮政将成事实”,他还说道,“谕旨已颁下,将扩充海关邮政部门,建立大清邮政局,请赫德任总税务司兼总邮政司,请公布此讯”。

 

在1896年3月28日的《泰晤士报》上,有一篇《中国邮政改革》的报道,向世界公布了这一消息。

 

那时,新邮票一时来不及发行,便用大清朝的红色印花税票加盖银元单位充作邮票应急。紧接着推出的蟠龙邮票,不仅说明现代邮政在中国的开始,也宣告了始于唐朝的中国传统邮政驿站制度彻底瓦解。

 

(中国第一枚正式发行的邮票)

 

随着清朝最后一个皇帝退位,邮政业务进入中华民国时期。彼时,上海正加快进入白银时代的步伐,各行业都显示出勃勃生气。就邮政而言,原先设在北京路的邮政局不敷使用,中国政府决意在上海兴建一座新的邮政大楼。明里是为不断勃兴的邮政事业,暗里则埋伏着民族主义高涨下的亢奋心理:邮政本是国家机器之一,岂容西方人在此说三道四、指手划脚?

 

接着发生的事情颇为有趣:中国政府与两任上海邮务管理局邮务长在选址上发生了冲突,这两任邮务长都是英国人,一个叫里奇,另外一个叫史密斯。矛盾焦点在新大楼究竟造在华界还是租界?由于两任邮务长坚决主张要将新大楼造在租界内,致使整个建造计划不得不一再搁置。

 

到了1920年,上海邮务管理局来了新主人,他叫希乐思。上任伊始,此君便积极主张建造邮政新大楼,但相比前任邮务长,他的强硬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执意要将邮政新大楼建于公共租界内,并提出两点不容易被中国政府驳倒的理由,其一,“公共租界”的地价相对便宜;其二,所选新址在四川路桥的桥堍下,与邮政总局租用的码头以及出入江苏、浙江的火车北站距离接近。最终,中国政府不得不作出让步,采纳了希乐思的主张。

 

1922年2月,上海邮务管理局购得四川路桥北堍的9.727亩土地,又拆除石库门集美里,于同年12月正式开工建设,两年后的11月,新大楼得以竣工。随后,上海邮务管理局由北京路迁入这幢大厦中。

 

而早在大楼诞生前的1911年年底,大清王朝灰飞烟灭的同时,上海邮务管理局以每辆60个大洋的价格向英国定购了100辆“兰令”脚踏车(即英国老牌自行车Raleigh。据传上海凤凰自行车的标志图案即模仿该品牌而来。编者注)。

 

现在,你可以如此想像:90年前,1924年的那些上海早晨,身着邮政制服的邮递员,先在新邮政大楼宽阔的中央大厅集合,随后将不同邮件一一放进自家自行车的网兜中,然后,迎着清晨凉风,跨上“兰令”骑向城市四方。在他们的网兜中,装着那个时代的问候与情感,也装着那个时代的欣喜与悲痛。

 

(”兰令“自行车的标志,中国人又称其为”凤头“)

 

(文中图片均来源于网络。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本文编辑:章迪思 实习生周晟杰亦有贡献  编辑邮箱:shguancha@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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