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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 | 画家汪家芳:建造属于这个时代的“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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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顾学文 2019-07-12 07:00
摘要:这幅以上海命名的最大尺幅国画作品首次亮相,让上海人惊叹:这不就是我生活的上海吗?很多外宾则频频点头:这就是我眼中的上海。

年初,在上海一次外事接待的新闻报道中,西郊宾馆外宾接待大厅墙上的国画《上海》意外“走红”———金色梧桐树掩映下的石库门,开阔的黄浦江面,陆家嘴高楼绘就的天际线……

这幅以上海命名的最大尺幅国画作品首次亮相,让上海人惊叹:这不就是我生活的上海吗?很多外宾则频频点头:这就是我眼中的上海。

《上海》之所以获得认同,在于它抓住了红色文化、江南文化、海派文化三种文化融合的典型特征,在于它在描绘上海过去、展现上海未来的同时,更捕捉到了上海当下的脉动。

正如创作者、国家一级美术师汪家芳所说:凡经典之作,叙说的总是“此时此刻”,传递的总是创作者所处时代的最强音。

人物小传 | 汪家芳, 1959年生,上海嘉定人,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上海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上海中国画院画师。




▅ 一幅画

画石库门,画的是上海的日子、上海的烟火气


《上海》,作者汪家芳

西郊宾馆外宾接待大厅

「去年7月,首届中国进口博览会正在紧张筹办中,一个迫切的问题被提了出来:宾客盈门,作为主要接待场所的西郊宾馆外宾接待大厅,墙上该挂什么画?

一幅画,要展示上海的城市风采,中国画无疑是合适的艺术形式。但,画什么?

山水是最常使用、也是最容易想到的题材,但一幅青绿山水,是否能“说”出上海昨天、今天和明天的故事,“说”出上海开放、包容与创新的独特个性?

面对这道上海考题、时代考题,汪家芳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解放日报 · 上观新闻:这幅画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当会见双方在画前坐下来的时候,看上去,他们就像坐在石库门弄堂口,头顶是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几乎每个上海人都很熟稔这样的场景,心头会泛起温暖的记忆。

汪家芳:这真是个美丽的“错觉”,大家有这样的错觉,说实话,我是蛮得意的。我把画面前景处理得简洁敞亮,加上秋色的渲染,就是想打造一种上海大客厅的感觉:暖的色调,敞开的怀抱。

解放日报 · 上观新闻:这幅画足有40平方米,画面层次很难处理,您是怎么做到丰富有序的?

汪家芳:我将画面设为前景、中景与远景,对应上海的今天、昨天与明天,同时糅合了红色文化、江南文化与海派文化。

前景部分中间靠左些的,是以新天地的新式石库门建筑为基本素材的街区。新式石库门外墙多用清水青砖、红砖或青红砖混用,以石灰勾缝,不像老式石库门那样用白色石灰粉刷。另一个重要区别是,新式石库门不再用石料做门框,而改用清水砖砌。为什么要刻意区分新旧石库门?因为它展现的是一种不落痕迹的变化,是“旧的建筑”中不断生长的“新的生命”。上海就是这样,有非常旺盛的生命力,时刻都在生长着。

中部及靠右区域则较多留白,这样才会有敞亮、敞开的感觉,契合上海开放、包容的传统,“满”的状态就很难保持学习的心态、进取的状态。

镜头逐渐后推,中景展现大片老式石库门街区,相比新石库门,老石库门保留了更多江南民居特色,上海文化源起于江南文化,是来自江南各省的移民繁荣了上海,给上海打下了江南文化的底色。从前景到中景,新与旧之间,隐藏着历史的发展轨迹。

画面上方的远景部位,我采用了工笔与写意相结合、淡彩勾勒的方式,描绘由浦东高楼大厦勾勒而成的上海新天际线。欲与天公试比高,这是改革开放四十年间,作为桥头堡、排头兵的上海所特别具有的一种奋斗精神。画面在推移间,产生一种时间和空间上的跨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上海速度、上海高度。画面顶部又一次留白,这既是为了透气,也是将观者视线引向画外,引向对未来的想象。

在中景与远景之间,是一带浦江。因为黄浦江,上海与全国、与世界产生链接;链接产生开放与包容,上海得以发展。未来的上海、未来的中国,只会更加开放、更加包容。浦江,是上海的精神象征。

解放日报 · 上观新闻:为何选用石库门作为主体形象?

汪家芳:石库门是上海传统弄堂住宅的代名词和标志,早期石库门门楣常模仿江南传统建筑中的仪门,做成砖雕青瓦压顶门头的式样,后期受西方建筑风格的影响,变成类似西方建筑门、窗上部的山花楣饰,所以,石库门这一建筑形式融合了东西方两种文化,正体现了海派文化的海纳百川。不仅如此,中国共产党就诞生在望志路(今兴业路76号)一幢典型的石库门建筑中。画面当中的石库门,原型就是中共一大会址,代表着红色文化的起源。

石库门建筑盛行于上世纪20年代,占据了当时上海民居的四分之三以上,至今还有近40%的上海市民住在石库门里。画石库门,画的是上海的日子、上海的烟火气。




▅ 一座孔庙

离开了上海的建筑,上海就少了或者就没有了自己的味道  


升降机上的劳作

16张8尺宣纸接成的“画布”

「从构思到搁笔,历时3个月,汪家芳查阅大量上海历史资料,用眼细观一座座优秀历史建筑,用脚慢慢感受一片片特色街区,用上百幅写生,深究、细品什么是可阅读的建筑,什么样的街区适合漫步,城市“温度”由何而生……

16张8尺宣纸无缝对接而成的“画布”,考验的不仅是创意的脑力,还需完成创意的足够体力。汪家芳有时趴着、眼几乎贴着地作画;有时又站在高高的升降机上,挥舞大扫帚般的毛笔。忽上忽下,忽而大笔挥洒,忽而精耕细作,在完成最后一笔的瞬间,汪家芳瘫在地上,感觉自己要大病一场了。」

解放日报 · 上观新闻:您夫人说您为了画这幅画,连命都不要了;画完后,又婉拒高额稿费。这幅画对您意味着什么?

汪家芳:一个画家能有机会用画笔记录自己出生、成长、学习、工作的城市,是多大的幸运,其他还谈什么呢?我想让这幅画纯粹些。

上海是我的故乡,我就出生在江宁路上泰来坊的石库门里,我现在的家、画室离那里都不远。我父亲是嘉定人,小时候我常常被“扔”到嘉定老家过寒暑假,就在秋霞圃、孔庙那一带。我现在凭记忆就可以把那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画出来,分毫不会差的。

解放日报 · 上观新闻:通常国画家较少关注建筑,在中国画中,自然、山水、人文是重要的,建筑要么不出现,即使出现也被处理得很小,点到即止。您为什么对建筑情有独钟?

汪家芳:每个人的机缘不一样。刚才说到我小时候常在嘉定孔庙里玩,教化嘉定,嘉定历来尊重知识、尊重文化,即使经历了“文革”,嘉定孔庙仍然保存得比较完整,它虽然很小,但形制上一点都不比曲阜孔庙差。我后来去世界各地写生,每到一处,都会特别关注当地的老建筑,从一个民族、一个地方的人对待历史建筑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他们对待传统的态度。建筑要有温度,温度从哪里来?是一代代人生活其中、往来其中,人的气息给了建筑以温度。

此外,孔庙里还有两样东西对我的一生产生了影响。一件是孔庙里展示的写满小楷的衣袖,我问父亲这用来干吗,父亲说是考生用来作弊的,我说抄这么齐整,难道还背不出来?很不解。但就是从那次开始,父亲要我写毛笔字。我是先练书法再画画的。

还有一件是孔庙里的石狮子。父亲叫我数数一共有几只,我今天数72个,明天数数又变成73个了,数不清爽。为啥?因为匠人刻得太好了,小狮子这里露半个头、那里翘出来一点点尾巴,各具姿态、活灵活现。看我数不清,父亲就跟我说,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像这些工匠一样,用心做到最好。另外,他还要我多读书,他说,孔庙到底有72只还是73只狮子,书里都写着,你自己去书里找答案。这让我从小养成读书习惯,哪怕“文革”期间,父亲也总能借到一些书,每天晚上要我们兄弟几个抄书。我记得有诗经有史记,什么都有,那时能借到这类书很不容易的。

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环境就包括建筑,而且是很要紧的一块,离开了上海的特色建筑,上海就少了或者就没有了自己的味道。




▅ 一双父母

各个历史时期上海人的表现都不“坍台”,跟这些好规矩、好传统是分不开的


汪家芳作品

汪家芳作品

「父母是孩子的背影。汪家芳的父母是典型的上海家长,他们认真上班,认真生活,看重孩子的品行养成。汪家芳常说:画画需要天赋,但更需要父母从小引导。

他是家里第七个孩子,母亲生他时已经46岁了,生完他就没有再工作,全家就靠父亲60元工资过日子。但母亲把七个孩子打理得干干净净,她说,穿有补丁的衣服不要紧,要紧的是干净整洁。出门前,她一定要把自己和孩子们的头发梳齐整、把鞋子擦干净。直到今天,汪家芳每次出门也要做两件事:梳头和擦皮鞋。

雷打不动。」

解放日报 · 上观新闻:父亲对您要求非常严格,他打过您吗?

汪家芳:没有,一次也没有。有一次,我以为肯定要挨打了,但最后他连骂也没骂我。

事情发生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有段时间,有个邻居在弄堂的墙上画领袖像,我天天去看,邻居就跟我说,你要真喜欢画画,就去照着小人书画。那时,一本小人书卖5分钱,租一天是一分钱。我花一分钱租了本《铁道游击队》,发现里面有一页快要掉了,就忍不住撕下来藏着。当我照着这一页画的时候,被卖书的小贩发现了,揪着我上门讨说法。当晚我父亲下班回家听母亲说了这件事,我吓得大气不敢出。没想到父亲没打没骂,就问我为什么要撕,我说我要画画。他不响。第二天,他牵着我的手,给小贩送去5分钱,把那本破《铁道游击队》买了回来,交到我手上,说:“以后不许撕书,你有本事,就把书里每一页都画下来。”我真的照着一页页画,父亲则用钢笔帮我抄字,这本父子俩一起“制作”的小人书,我到现在还藏着。

解放日报 · 上观新闻:学画之路是不是就从那时开始的?

汪家芳:严格说来还不算。

我升初中后,有位美术老师跟我们讲什么是中国画,说中国画要画在宣纸上。我那时根本不知道宣纸长什么样,在家里用画小人书的刻画纸试了试,发现也能吸墨,就在刻画纸上画国画。可那毕竟不是宣纸啊,怎么办?星期天我就去河南路上的朵云轩看,一看吓一跳,一张宣纸要两角七分。我盯着橱窗默默看了半天,回去了,下个星期天,又去了。那段时间里,几乎每个星期天我都去朵云轩,看宣纸、看画,还看老师傅裱画。有一天,父亲问起学校的情况,我就讲自己想学中国画,但宣纸很贵。父亲又不响。过了整整两个月,一天他竟然从朵云轩买回来两张宣纸。这两张宣纸我藏到现在,没舍得用,还是在刻画纸上画,但那时开始我心里暗暗决定要画出点名堂来。

父亲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就带我正式拜师。老师叫顾福佑,是当时上海金融界的知名人士,曾是张大千的学生,约定每个星期天我去老师在东长治路的家里。第一次上课的前一天,我跟父亲说要去用公用电话给老师打电话,确认下他明天是不是有空。父亲训斥我:你是学生,哪有学生去问老师有没有空的?你每周只管去,若老师有事,你再回来。之后数年,我都是这么做的。

解放日报 · 上观新闻:今天您怎么看父亲当年定的规矩?

汪家芳:规矩就是传统,尊师重道的规矩,什么时候都不能丢。那时候,学生尊重老师,老师也毫无保留地对待学生。当年顾老师对我就是这样的。他叫我不要照着他的画画,而要有更高的起点。每次,他给我用报纸卷好一张画,让我带回家慢慢画。我画了好几年后才知道,老师交给我这个小孩子的,都是张大千的真迹,他竟不担心被我弄丢、弄坏。

生在上海、长在上海,你能感受到上海是有很多规矩的:对待工作,认认真真,不吊儿郎当,但也不蛮干,而是肯学、肯动脑,“上海师傅”“上海货”一度全国知名;待人接物,客客气气,礼数周全,不越界,有分寸;上海的家长也比较民主,比较少打骂孩子。

各种各样的规矩是为了保证公平、效率、守信等社会公序良俗,上海为什么能吸引全国、全世界的人才?因为这里看的是一个人的能力,不是出身;因为人们在这里能找到发展的机会。我曾经和另外两个学画的小伙伴在上海博物馆“合资”买了一幅名作的柯罗版,一共8元,我家穷,只出得起2元,他们就可以每人临摹一个月,轮到我只能画两星期,大家都没有二话的。你看,小孩子都懂规矩、守规矩(笑)。

我们讲城市精神,其实一座城市的精神,就是生活其中的人照什么样的规矩过日子。上海有很多好的规矩,这些规矩形成了上海人的思维模式和解题能力。新中国成立70年,改革开放40多年,上海人的表现都不“坍台”,跟这些好规矩、好传统是分不开的。




▅ 一段大历史

创作时不要想着流芳百世,只要把这一世的最强音表达出来了,自然会流芳百世


世界各地的老建筑、老街区是汪家芳最喜欢的写生对象

每到一处,汪家芳都会买一套当地出的明信片,然后在背面写生,再盖上邮戳

「1976年,汪家芳中学毕业。再过一年,高考就恢复了,但当时的人们,并不知道。

汪家芳进了印染技校,临近毕业时,被招进当时刚成立的宝钢集团,编《宝钢文艺》杂志。工作时工作,但只要有一丁点空,他就画画。

杂志总编看在眼里,问:“小伙子不错,想提干还是想深造?”汪家芳毫不犹豫选深造。总编开出证明,让他去报考宝钢自己办的夜大学。汪家芳一声不吭,转身报了华东师范大学全日制艺术教育专业,且以第一名的分数拿到了录取通知书。」

解放日报 · 上观新闻:宝钢领导看到您这张录取通知书怎么说?

汪家芳:有点拿我没办法,但我真的非常感恩时代。那时整个上海的学习气氛非常浓,领导们看我蛮要上进的,就决定特别“开恩”,让我周一至周六好好读书,周日好好上班,一天把一周的工作做好。就这样,我在华师大一口气读到了硕士。

解放日报 · 上观新闻:作为华师大艺术教育专业的硕士毕业生,当时有很多更好的去处吧?

汪家芳:我还是回到了宝钢。我一辈子都在宝钢工作,不仅因为我对宝钢有感情,还因为作为一个画家。我认为,在宝钢是最能近距离感知时代的。改革开放40多年,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很多人富裕了,很多人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但那些都是个体体验,而在宝钢,我看到的是一个历史大事件的发生、发展。我刚进宝钢的时候,还在平整土地,1985年打下第一根桩,然后点火、出第一炉钢,那种速度、那股干劲、那个场景,热气腾腾,让人血脉贲张。

而且,宝钢让我意识到:第一,知识的力量,炼钢炉前没有一个工人,全是电脑控制的;第二,开放包容的重要,宝钢引进了很多先进技术,不管它来自哪一国,我在华师大读研期间,会去旁听哲学、心理学等其他专业的课程,就是受此启发。

宝钢的火热,一直感染着我,在宝钢工作的这些年里,我拼命写生,炉前、车间、工人……什么都画,我想用笔捕捉那种精神,记录自己的感受。

解放日报 · 上观新闻:中国画画家好像较少触及现实题材,向以追摹宋元、师法自然为正统。

汪家芳:国家评定画家职称时用的是“美术师”,我是这么理解“美术”两字的:术是技术、手段,美是术的目的。我们当然要向古人学习、向传统学习,无论宋元还是明清,只要有营养、有价值,都可以学、都要学,但有了术之后,表达何种美,是今天的文艺工作者特别要想清楚的。

中国画最讲究气韵生动,什么叫气韵生动?就是你识别一幅画的年代,不要看印鉴,印鉴可以作假,要看画面是不是符合那个年代的气息。历史上留存至今的名作,都出自当时时代的集大成者,鉴赏他们的作品,你能接收到他们所处时代的气息。如果今天我们的艺术创作总是囿于传统题材,追求的目标是画得和宋元名作一模一样,请问,100年后的人们,如何从我们的作品中获取我们这个时代的信息?

有句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山重水复是中国画的传统,画画的人一辈子要反复借鉴学习,但终究你要“柳暗花明又一村”,借鉴学习是借宿在别人的“村”里,“柳暗花明”才是建造你在这个时代的“又一村”。

解放日报 · 上观新闻:绘画是一种静止的艺术,而“此时此刻”是鲜活的,“活鱼”不好抓。

汪家芳:热爱生活就不会太难。

我们现在回头去看新中国成立初期的绘画作品,也许技巧上还不太成熟,尤其是油画作品,但画家是带着感情在创作,这里面的感情,直到今天,哪怕再过多少年,你只要站到画前,那个时代的气息依然会扑面而来,比如董希文的《开国大典》。即便不是这么宏大叙事的,罗中立的《父亲》同样具有时代震撼力。其他艺术领域也是一样,凡反映时代的,电影也好,小说也好,不管技巧是否成熟,当后人谈到那个时代时,总是绕不过去的。但那些闭门造车造出来的、模仿宋元的作品流传下来了吗?大部分没有。

技巧是重要的,但感情比技巧更重要,画家对生活充满热爱,就会具备对时代的感知力,就有可能把握住时代的最强音。

解放日报 · 上观新闻:如何生发出这份热爱?

汪家芳:文艺工作者需要大胸怀、大格局,要对时代负有使命感。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个伟大的时代,所处的城市是个诞生奇迹的城市,可歌可泣的东西太多了,爱上海的理由太多了,作为土生土长的上海的文艺工作者,要走进城市的角角落落去,要走进生活的最深处,要静下心来精益求精地搞创作。拿出最好的作品,才能不负时代,不负上海。

创作的时候不要想着流芳百世,你只要把这一世的最强音表达出来了,自然会流芳百世。回到《上海》这幅画,不管技巧如何,我只希望,50年、100年之后,人们看到这幅画,能感受到今天上海这座城市的气息。

栏目主编:龚丹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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