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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来物种导致基因污染?上海又一项萤火虫放飞活动被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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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陈玺撼 2019-06-27 14:48
摘要:近年来,上海与萤火虫有关的活动已多次被叫停或取消。


在环保人士的呼吁和主管部门的建议下,原定6月29日在上海周浦花海放飞数万只萤火虫的活动被主办方取消,当天计划开幕的“萤火虫艺术节”也不办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近年来,上海与萤火虫有关的活动已多次被叫停或取消,这背后有着怎样的原因?



活动未申报,周浦花海被约谈


今年6月初,一些自媒体平台流传着一份“福利”,只要连续3天转发朋友圈相关信息,就能免票参观“2019上海周浦花海首届萤火虫星空展”。其中,最大的亮点是主办方将在棚里放飞数万只活体萤火虫,有自媒体更是将这场“大秀”称作“华东地区最大规模萤火虫放飞”。


这一消息迅速在社交圈走红,马上吸引了环保人士和主管部门的注意。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从上海生态环境、绿化市容等部门了解到,6月24日,浦东新区生态环境局约谈了周浦花海的相关负责人,并向周浦镇政府发出了《关于建议规范周浦花海“2019萤火虫星空灯海艺术节”活动的函》。


在该函中,浦东新区生态环境局称“2019萤火虫星空灯海艺术节”用于展览、放生的是从市外引进的雷氏萤,此萤火虫品种非上海“土著”萤火虫,属于外来物种。


根据《国家林业局关于加强野生动物外来物种管理的通知》的有关要求,禁止开展外来物种的野外放生活动。因科学研究、生物防治等特殊情况需要放生的,由放生外来物种的单位或个人在经过指定的科研机构科学论证后,向省人民政府林业行政主管部门申请,批准后方可实施。


《关于建议规范周浦花海“2019萤火虫星空灯海艺术节”活动的函》


在约谈中,浦东新区生态环境局向活动主办方明确,要严格按照规定的程序对上述萤火虫活动进行论证和申报,经林业行政主管部门审批后方可组织。若不经审批即组织该活动,由此引发的各种后果,由周浦花海自行承担。


对于活动受阻,周浦花海负责人黄凯坦言,此前并没有考虑到雷氏萤是外来物种这一问题,就周浦花海而言,基本没有营利性搭建物,所以更多考虑的是怎么组织各种活动去盈利,让周浦花海良性循环下去。而且,与周浦花海合作的萤火虫养殖基地,据说申请了5项专利,“提供的萤火虫都是人工养殖的”,这让活动主办方觉得很靠谱。


黄凯表示,此前环保人士反对萤火虫放飞活动的主要理由就是:用于活动的“人工养殖”萤火虫都是假的,大多靠野外人工捕捉,捕捉和放飞这些萤火虫,对原生地和放飞地的生态环境都会造成难以估计的影响。


无独有偶,1年前,上海滨江森林公园就曾公开辟谣,称网传该园开通网上预约观赏雷氏萤渠道的消息不实,虽然该园的确与“广东萤火虫保育协会”合作,在园内设置了一片保育区域,于去年5月投放了3万多只雷氏萤幼虫,但从未对外宣称会推出夜赏萤火虫等相关活动。相关消息的发布系“广东萤火虫保育协会”单方面的行为,园方并不知情。


雷氏萤


去年,记者曾跟踪报道此事。当时,记者登录广东社会组织信息网,查询“广东萤火虫保育协会”无果,该网站上登录的广东社会团体信息共有1981条,每条都标明了社会团体的统一信用代码、登记证号、成立时间、法定代表人、联系方式、业务范围等信息,“广东萤火虫保育协会”不在其中。


还有专家提出,即使放养雷氏萤的初衷是为了保育,但将这么多“外来物种”直接引入上海,是否会对原有的生态环境造成不良影响,应当提供外来物种引入安全等证明材料,并做好安全预案,否则就是有失慎重的行为。


况且,雷氏萤如在原栖息地无生存压力,不是频危物种,那么异地保育就没必要,这让人怀疑所谓“保育”的动机是否纯粹。



萤火虫大规模人工养殖是假的?


查询资料,不难发现,只要是打着大规模“放生”旗号的萤火虫活动,在上海就没成功过。


2014年7月,崇明紫海鹭缘浪漫爱情主题公园对外宣布,将开展持续两个月的萤火虫放飞活动,每晚放飞500只到1000只萤火虫,让它们在5米高的网罩下形成有规模的萤火。这次活动中用到的萤火虫也是雷氏萤。


尽管园方宣称放飞的雷氏萤全都是自己繁殖的,但仍被监管部门叫停。有环保人士指出,人工繁殖萤火虫成本很高,每只要十几元,而野外捕捉的成本低于1元,这家公园推出的“萤火虫套餐”门票为98元,除了看萤火虫,还包含多项游艺和餐饮项目,这种成本下,萤火虫怎么可能都是自己繁殖的?


与此同时,捕捉萤火虫已形成产业链。环保组织守望萤火虫研究中心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2011年7月到2014年7月,上海是某购物平台上购买活体萤火虫订单量最大的国内城市,而发货地点集中在江西赣州、海南屯昌和云南西双版纳等地。利用分子生物学手段分析后,这些网购萤火虫来自养殖的可能性不大,多为网店组织当地人在野外捕捉。


2015年7月,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松江一个萤火虫主题活动由于材料不全,申请活动备案被松江区旅游局弹回。


除了手续问题,主办方还遭到众多环保人士和组织的反对,反对的主要理由是,所谓“自养”的萤火虫大多是从外地萤火虫栖息地捕捉而来,一方面严重降低当地萤火虫种群数量,使萤火虫近亲交配概率增大,导致种群基因库缩小,甚至可能引发基因灭绝,导致整个种群消亡;另一方面,胡乱将萤火虫投放在不具备栖息条件的环境中,将加速萤火虫死亡,还可能造成基因污染,影响投放地生态。


多位野保人士也向记者证实,随意在上海投放雷氏萤,的确有造成基因污染的可能。据统计,目前上海地区共有3种“土著”萤火虫:市区各大公园如上海植物园、上海辰山植物园主要是陆生种类的黄脉翅萤;青浦、奉贤等地主要有水生种类的条背萤;奉贤南桥于2017年发现了陆生种类的天目山雌光萤。雷氏萤并不在这份名单中。


黄脉翅萤    郗旺 摄


还有人士认为,无论是何种萤火虫,无论是否人工养殖,都相当脆弱,在它们不熟悉的环境中放飞,看似“仁慈”,实则“残忍”。


以雷氏萤为例,它们是水生萤火虫,对环境要求苛刻,水质要达到三类以上,且水草丰茂,水中有大量它们爱捕食的小型淡水螺类,还不能有小龙虾、黄鳝等“天敌”,其栖息地还要长期未使用化肥农药,且极少有光污染等人类生活的干预。贸然放飞,等于把它们往绝路上逼。


假设上万只萤火虫集中在某地死亡,是否会引发疫病传播、水土污染等恶果,也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上海昆虫专家,原上海科技馆副馆长金杏宝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大面积将萤火虫关起来展出,对没见过萤火虫的一代人来说,是一种误导——既不能让孩子正确认识萤火虫,也不能教育孩子尊重生命。


栏目主编:张奕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编辑邮箱:shgcggkj@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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