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北京798艺术园区里，餐饮业似乎也告别了一整个冬季的冷清，开始热闹起来。饭店里、酒吧里，音乐和欢笑交织在一起。

然而在园区东北角，有一家餐厅始终静悄悄的，甚至可以说是无声的：在这里，服务员只是通过手势、文字与顾客沟通。因为他们是听障人士。

餐厅名叫原谅小串，去年7月开业。创始人鲁露说：“我们是国内第一家扶持聋哑人创业的餐饮品牌。取名原谅，就希望顾客都能原谅听障人士工作不易。”

原谅小串内景。

在原谅小串点用餐是一桩独特的体验。进店，没有“欢迎光临”、没有“请问您几位用餐”，只有一位服务员微笑不语领客人坐下。每桌有三个手牌，分别印着“点餐”、“加汤”、“调火”等字样。宾主无需多言，全靠 “举牌”沟通。桌上还配了呼叫器，对应加水、服务、结账三种常见需求，只要顾客一按，服务员的手环就会收到提示。万一现成的手牌无法满足需求，也没关系，还有一块手写板。

原谅小串是北京市残疾人就业渠道拓宽的一个缩影。中国残联数据显示，近年来，我国已形成残疾人按比例就业、集中就业、自主就业创业、辅助性就业等多种就业形态。截至2017年底，全国城乡942.1万名残疾人实现就业。

与此同时，残疾人就业扶持和保护政策进一步完善。例如，北京市从去年７月起实施《关于进一步促进本市残疾人就业工作的若干措施》，将岗位补贴水平提高了约140%。按新标准计算，用人单位每招用一名残疾人劳动力，每年可享受1.27万元或1.70万元补贴。岗位补贴可用于残疾人职工的工资、福利、社会保险等支出。

中国残联教育就业部相关负责人表示，目前我国处于就业年龄段残疾人有1700多万，大部分有就业的愿望和能力，社会各界仍要千方百计化解残疾人就业难。

鲁露初创这家店时，就将目标对准听障人士。“刚接触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内心非常脆弱。”原谅小串开业至今，鲁露一直在给员工做心理辅导，因为在她看来，残疾人就业需要技能培训，更需要心理支撑。

原谅小串7名听障服务员中，只有19岁的程倩可以通过话语简单交流。干这份工作前，她曾在家乡河北做过几个月美容师。但听说能力毕竟弱于常人，和顾客交谈时，时常听不明白对方的要求。和同事在一起时，也因为听不清，变得害怕说话。

程倩得知原谅小串招募听障服务员后，只身来到北京。“刚开始，妈妈很担心，每天都要跟我视频通话。”程倩说，一开始，妈妈排斥她与聋哑人一起工作，觉得她好不容易戴上了助听器，终于可以开口了。若长期在无声的环境下工作，会不会慢慢又把自己封闭起来，不爱说话了。

服务员程倩。

身在北京的程倩的确在改变，不过和妈妈担心的方向恰恰相反。几个月以来，她不仅语言能力没有减退，人也变得更加开朗，更愿意主动帮助别人。几次视频通话，妈妈都发现她和同事关系特别融洽。“妈妈现在放心了，不用天天视频了。”她说。

心态开朗了，胸怀也广阔起来。刚来原谅小串时，她的梦想跟许多小女生一样——吃遍全国美食。现在，她有了新梦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聋人餐厅，帮助更多像她一样的朋友就业。“相比其他同事，我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还可以听见声音，可以与顾客简单交谈。虽然仍有些障碍，但是他们都很理解我，目光里都是鼓励。”

何红是原谅小串的另一位服务员。大学专业是食品加工技术，但由于听力障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在原谅小串，客人特别有耐心，会对我笑。”何红做着手语，笑得特别开心。

服务员何红。

“沟通起来我觉得完全没有问题，这些手卡完全满足了我的需求，细节设计还是很贴心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不单单只有语言嘛，在这里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方式。”一位正在就餐的顾客说。

“我每天过得很开心，在我和客人之间沟通不顺畅时，同事都会来帮助我，让我感觉很温暖。”何红的梦想是开一家糕点店，让大家都吃到她研发的糕点。

午后，客人陆续散席。几位服务员围坐在一起，用手语交流着。他们身后的一面墙上，层层叠叠贴满了客人留下的即时贴，一张就是一份祝福。其中一张写着：

“无声的世界更加纯洁干净，上帝赋予你们特殊的能力。用纯洁的心享受这一切生活，我们一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