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英语辩论，是一种怎样体验？上海财经大学商务英语专业的大一学生杜佳怡说，“辩论能让我们抛开狭隘的观点，发现一些原本在生活中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实则缺乏逻辑；英语辩论让非英语母语的我们更有了全新的思考模式，弥补中式思维的一些缺陷。”

加入演讲与辩论协会大半年后，上周末她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正式较量：在第二届上海国际辩论公开赛（SIDO）上，杜佳怡和拍档们与来自全球各地的120支队伍、400余名选手上演了多轮角逐。

这一次，他们在唇枪舌战中聊社会生活、经济发展、国际关系、人文地理。杜佳怡对一个议题记忆深刻，“假设无人驾驶的技术已经发展成熟，众议院将禁止人类开车。正反方基于交通安全、机器管理、人的生理弱点等讨论了高速发展的科技将对人类未来带来怎样的影响，而这一论题其实也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毕竟谷歌已经推出了无人驾驶汽车。”

这个出生于1997年的年轻女生，正在思考着超乎年龄的成熟话题。在中国大学生英语辩论兴起近20年的今天，一批几近00后的新生力量，正在用全新方式学英语、用英语，以及在“被迫”思考中理性成长。

晚间11点，对面教室热烈激辩

财大外国语学院副院长李锋告诉记者，他的办公室窗口正对着学院社团活动的教室。“好几次快到晚上11点了，对面半开的门内传来措辞优美、口音纯正的英语。”李锋说，“感觉很惊喜，也有些羡慕现在的学生们。”

2008年，演讲与辩论协会挂靠财大外院正式成立，“当时还没有系统的培训模式，我找来了外国朋友协助教学，慢慢地步入正轨。”孙艳是负责演协日常工作的主力军，也是唯一一位既做教学、又亲自参与比赛的老师，“一是喜欢，二是自己也能在辩论中不断学习。”

每一年新生入学后的社团招新，演协都是一如既往的门庭若市。“这一代的学生们更渴望站上自我表达的舞台，而英语也不再是外院的独家技能，会计学、金融学、公共管理等专业学生的英语同样流利。”李锋说，面向全校招募的辩论队由于太受欢迎，加入的成员还需经过一番筛选。

辩论看重什么资质？孙艳介绍，的确不外乎逻辑能力与语言能力两方面。“只要具备其一，都是可以栽培的好苗子。”

第二届上海国际辩论公开赛（SIDO）在财大举行，来自全球各地的120支队伍、400余名选手在此角逐。

从“街头足球”到“职业俱乐部”

最开始的两年，社团似乎仅仅就是社团。“2010年后开始有了些成绩，才逐步走上了正轨。”李锋说，每年学校有20万的专项基金投入培养辩论选手，学院为同学们请来了美国知名辩手David Peterson，每周连续4小时的讲座与实战，围绕着热点话题，抑或是古今中外、天南地北，让学生们海绵吸水般充实了知识库。

“辩论培训是要量体裁衣的，”李锋说，“每周的两次训练就是不断帮助队员们找到问题、解决问题的机会。”他们到印度、希腊、德国等各地参与比赛，与英语母语选手交流，迅速地成长起来。

杜佳怡说，英语辩论与中国辩论其实大不相同，“就拿吸烟有害健康、影响社会来说，在中国人平时看来几乎没有辩论的必要：吸烟难道还有好处吗？但这其实是种逻辑的跳跃。”每一个论点间的环环相扣，才能得出连贯而没有破绽的结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需要时刻关注对方说了什么，可能整场辩论的理论建构都基于对方的表达，只是围绕议题自顾自地说是失败的。”

和思考同样重要的事？阅读

密集的课业加之课后、周末的集训，辩论队员们几乎无暇休息。而无论多么繁忙，阅读都是他们增长经验值的“每日任务”。

在Peterson的周例讲座上，他针对某一话题的不断深挖曾让不少同学“哑口无言”，大家普遍有一种感觉：有些题目即便用中文来辩论，也无法切准命脉，一招毙敌。

杜佳怡说，辩论时最郁闷的情况大概就是理顺了逻辑却没法表达。“从课本和日常中了解的知识的确太少了，比赛只允许提前15分钟抽签选题，不能使用任何电子设备，如果平时积累不够，缺乏案例就会让你的论点站不住脚。”

杜佳怡给出了自己的阅读小秘诀，“我会下载BBC、Guardian、Washington Post之类的新闻app，不过最关键的是不要关闭软件提醒，否则大部分人会忘记看。”此外，她也在“国外版知乎”Quora上学习英语母语者的表述与思考，利用碎片化的时间充分学习。

对于每一个新闻事件，辩论队员们都不止阅读来自一家媒体的观点。“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场，而我们则需要综合提炼全面客观的认知，不能因自己的好恶来请以判断，这是不专业的。”

这一批被贴上过“特立独行”、“爱恨分明”标签的年轻人，也在辩论中学会了包容与理解。“总有人以为辩论的人爱吵架，但其实我们更懂得随意评论某一个人、某一件事的不尊重与无知。”

辩论赛激烈上演

我们为什么选择辩论？

高一那年，杜佳怡曾参加模拟联合国活动，设置议题、表达想法、说服别人的形式让她忽然想到，如果能通过辩论的形式来锻炼思考与语言能力岂不更好？一进大学，她就在学长姐的引荐下加入了演协社团。

孙艳说，现在的学生一定比过去更懂得自己要什么，“无论是兴趣使然或功利原因，他们的目标往往都很坚定，似乎不太再有单纯因为好奇而投身辩论的学生。”

在财大演协，来自外国语学院与其他学院的同学人数大约各占半壁江山，从年级构成来看，以大一、大二的学生为主，“从辩论队走出去的高年级同学大多很优秀，出国交流、实习等事务都会占用他们的精力，所以我们的主要成员基本在低年级学生中。”

是否会觉得遗憾惋惜？孙艳摇头，“社团活动的参与者本来就以低年级学生为主，看到能通过辩论提高、成长，得到更好机会的学生，我们也都由衷为他们高兴。”

本次比赛中，大会组委会共同召集人、财大辩论队现任队长林启煜是来自人文学院的大二学生，在孙艳的鼓励下，他将在下半年赴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SE）进行为期一年的交流。这个最开始英语表达能力还算不上好的男生，在去年末的雅思考试中获得了四科全部过7、总分达8、阅读一科为9的好成绩（雅思考试满分为9）。而团队的其他成员们，亦都拿到了纽约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等名校offer，或是摩根士丹利等名企的实习机会。

“看到同龄人的成功，如果有更多学生们加入，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李锋说，“哑巴英语的时代已经过去，英语辩论给我们一个跨文化输出的舞台，就看你要不要站上去了。”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