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各大剧院新年音乐会，不时可以看到拖着行李箱的观众举着票路过，行色匆匆，面带笑容。重磅演出，总有忠实观众从长三角各地汇聚上海，追逐名家名团。不过最近的新鲜事是，往日“宅”在上海的观众“早出晚归”，“包邮区”各大新剧场都成了他们的活动范围。与此同时，上海院团除了长三角巡演，也从星罗棋布的剧场开掘新的合作模式。

追着好戏走遍长三角

一场在江苏南京举办的演出竟有六成以上观众来自上海，而且几乎都是家庭观众……这是来自演出主办方上海儿童艺术剧场后台票务数据。儿艺剧场连续四年主办引进的《安东尼亚诺新年合唱音乐会》明年1月5日首次前往南京，在南京文化地标之一江苏大剧院献演两场。一开票即引起一拨抢票热。无独有偶，今年11月22日—12月4日，江苏大剧院推出两周共计12场演出的“马林斯基剧院艺术节”，不仅引发了江苏本地观剧潮，也吸引了外地粉丝，周末场以及芭蕾舞剧《天鹅湖》有15%观众来自上海。

上海国际艺术节中心总裁王隽曾感慨：“每年都有来自江苏、浙江和安徽的观众，他们会买火车票或者开车到上海看戏，然后连夜赶回或者第二天一早再回去。长三角各地区没有边界，观众在其中无缝流动和对接。”著名演员奚美娟也说：“经常会有朋友从杭州来上海看戏。”根据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官方网站购票统计，来自江苏的点击紧随上海之后名列第二，浙江位列第四。上海大剧院天猫店文创衍生品近10%订单来自苏浙皖三省。得益于交通便利，长三角跨城看戏正成为不可阻挡的潮流，不同的是，往日聚集上海的剧院看戏，如今追着好戏走遍长三角。

《安东尼亚诺新年合唱音乐会》之所以具有强烈的溢出效应，吸引上海观众往外跑，与它的抢手程度成正比。2016年元旦，该音乐会第一次来中国上海演出，6场演出票售罄；2017年元旦，音乐会第二次来华，上海、北京两站共计8场演出票售罄；2018年元旦，音乐会在上海演出7场，演出票在开票当日仅44秒售罄；2019年元旦新年音乐会上海站开票后，售罄时间刷新到40秒。

马林斯基剧院并非第一次访华，但此次在江苏大剧院的演出规模同样是空前的，由艺术总监捷杰耶夫挂帅的近400人演出团队，共上演芭蕾舞剧《天鹅湖》（5场）、歌剧《托斯卡》（3场）、歌剧《麦克白》（1场）、交响音乐会（1场）、童话音乐会《彼得与狼》（2场）。不少上海观众选择周末坐高铁往返宁沪，白天逛名胜古迹，晚上看演出，一举两得。

江苏大剧院运营管理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杨润森表示：“长三角城市群逐渐成长，‘超大城市’上海和‘特大城市’南京相互影响，是未来发展的重要方向，城市剧院、文化企业间的合作必将成为趋势。”“马林斯基剧院艺术节”只是一个开始，根据江苏大剧院与上海文广演艺集团合作计划，未来双方将在票务分销和宣传方面展开更为密切的合作。

江苏把上海作为潜力巨大的市场，浙江也想分蛋糕。上海文广演艺集团和杭州文广演艺集团今年携手，双方将在剧场经营、内容制作、票务系统、人才交流合作方面，搭建一张全面覆盖长三角的文化联动网络，开展音乐剧文化艺术创作与生产的通力合作，共同投资优质音乐剧剧目。由上海文广演艺集团开发的基础票池平台和营销服务平台组合而成的“双平台系统”，向长三角地区辐射。

由绍兴越剧艺术发展有限公司打造的主题式大型综合性越剧艺术晚会《“同唱一台戏”越剧春晚》发展到第三届，每年都将长三角作为最重要的“票仓”，去年选择上海、杭州、苏州、绍兴，今年则在杭州、绍兴、上海上演，其中明年1月28日上海美琪大戏院将成为收官之作。

“你”出人“我”出戏

一座座新型剧场在长三角地区拔地而起，渐成掎角之势，带动观众追逐优质节目。剧团也被吸引走出上海，无形中促成了文化资源均衡流动。今年上海各大剧场陆续进行维修，沪上文艺院团的新戏排练并没有因此被耽搁。上海文广演艺集团和上海木偶剧团联合打造的《最后一头战象》，移师浙江嘉兴大剧院合成，顺利在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打响头炮。在江苏常州大剧院，上海沪剧院最新原创《一号机密》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谢幕，完成与观众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致敬为革命前赴后继、默默奉献的优秀共产党人。

上海昆剧团从欧洲巡演归来后，来不及倒时差就踏上征程，赴江苏海安大剧院进行新剧《浣纱记传奇》合成。该剧再现明代嘉靖年间以梁辰鱼、魏良辅、张野塘为代表的一代昆曲先贤，面对倭寇侵犯、严党专权、国难当头、内忧外患的动荡时局，创作昆曲首部传奇剧《浣纱记》的经历。梁辰鱼、魏良辅、张野塘均生活于江苏昆山巴城一带，《浣纱记传奇》排演间隙，在导演卢昂带领下，剧组来到巴城走访先贤故居实地感受历史，并请江苏著名作家、《大美昆曲》、《昆曲大观》作者杨守松，江苏省昆剧研究会理事庄吉为角色创作把脉。庄吉表示：“在梁辰鱼、魏良辅、张野塘手中，昆山腔变成了昆曲，昆曲变成了昆剧，这段历史值得书写。上海昆剧团排演江苏名人故事，从不同视角切入戏曲界熟悉的历史，对于各地昆团竞合发展，深具鲇鱼效应。”

与《浣纱记传奇》排练同时，上海昆剧团老艺术家蔡正仁与江苏苏州昆剧院联合为该团演员周雪峰打造的《琵琶记·蔡伯喈》，来到上海周信芳戏剧空间上演，这是蔡正仁从艺六十余年执导的第一个作品。他与周雪峰的师生情已近20年。2000年，蔡正仁在苏州昆剧院看完《长生殿》后提出指点青年演员。周雪峰由此上了心。此后三年周末，周雪峰往返于苏州与上海。蔡正仁不仅倾囊而授，还不肯收学费。“老师把我当儿子看待。”《琵琶记·蔡伯喈》不仅邀来蔡正仁执导，还请上昆另一位老艺术家张静娴指导女主演翁育贤、朱璎媛。坐在观众席，张静娴对苏昆学生表现深感满意，“与一年前相比，判若两人。”

新创剧目的成功，不止于人与人的合作，背后起支撑作用的是长三角各地特色优势互补。12月亮相2018第四届“戏曲—呼吸”上海小剧场戏曲节的《玉天仙》，是第一部黄梅戏小剧场作品，也是一部集合多地之力的作品。该剧由安庆市黄梅戏艺术剧院创排演出，浙江鸿艺影视文化有限公司负责传播推广，排练试演在上海，一举成名在韩国。

安庆市黄梅戏艺术剧院院长余登云表示，鸿艺文化是浙江省唯一的演艺类国家重点文化出口企业，有丰富的市场操作经验和市场推广能力，“与这样的社会力量合作，可以补齐文艺院团在市场推广方面的短板，充分发挥戏曲创作演出排练的优势。”《玉天仙》飞赴韩国前，在上海进行两场商业演出，“测试”观众反响，拾遗补缺。

有形疆界融入无形文化

“作为人文的江南，它有看得见的疆界，却又有可以让我们共同感受的气质。”中国剧协副主席、上海市剧本创作中心艺术总监罗怀臻表示，长三角戏剧人才交流一直没有停止，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京剧演员李炳淑在毛泽东主席关心下，由安徽调到上海京剧院。如今支撑着上海越剧院的中生代大多来自浙江，著名昆剧演员谷好好来自浙江温州，越剧王子赵志刚曾在浙江工作过。他认为，借由大江南概念，长三角地区戏剧可以在推进中国戏剧现代转型中先行一步，进而形成中国戏剧版图的江南高原，影响和带动中国戏曲整体性的发展，在21世纪催生出新时代的新戏曲，就像20世纪以上海、安庆、杭州、南京这些大码头、大城市为载体的戏剧，影响整个中国戏剧向现代转换。

在沪苏浙皖四地戏剧家协会战略合作联席会议上，上海剧协主席杨绍林、安徽剧协主席王长安、浙江剧协副主席兼秘书长谢丽泓与江苏剧协副秘书长吴大忠代表四地剧协签署《新时代长三角地区戏剧发展战略合作备忘录》，在今后三年中将共同打造区域联动工作模式、互动交流展示平台、戏剧创作平台、共同出品戏剧项目、联合培养戏剧人才、共同推进采风创作与惠民活动等。明年长三角青年戏剧人才展演、长三角戏剧编剧研修班有望率先问世，四地院团也将展开交流合作。

浙江省文化艺术研究院戏剧研究所副所长蒋羽乾建议，立足于江南的戏剧多做一些有江南特色的活动，比如《珍珠塔》，锡剧、甬剧、越剧、沪剧都有该剧目，同台演出可以让观众感受不同的剧目魅力。

从一个新戏、几个名角的交流到一个团队、一个集团的合作，长三角文化资源的共享与发展蓝图正在逐渐成形。经上海市曲艺家协会倡议，江苏省曲艺家协会、浙江省曲艺家协会与安徽省曲艺家协会积极响应，四地曲协秘书长和艺术家11月召开成立“长三角曲艺合作联盟”研讨会。会上确定，长三角曲艺合作联盟明年5月在上海成立，推动四地曲协艺术成果的互动交流，组织长三角曲艺节目展演，举办长三角创作人员研习班，建立四地曲协跨地区“深入采风、扎根人民”采风机制。

上海市曲艺家协会秘书长章燕表示，曲艺轻骑兵的特性和“说说唱唱百姓乐”等品牌活动的合作，更为四地实现资源共享、发展共赢提供了可行性。借助联盟成立，四地艺术家和理论评论家以展演为基础，加强新曲艺群体和曲艺自由职业者交流提高、高校大学生曲艺社团联盟、创作人才培训、中国曲艺名城以及中国曲艺之乡合作交流等合作，共同开创长三角曲艺工作新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