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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古诗词“来电”不是去人民公园相亲角,缘分没来?海枯石烂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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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施晨露 2018-09-24 20:30
摘要:就像急着给孩子相亲的父母反而会增加孩子找另一半的难度,同理,很多小孩都很不喜欢古诗词就是因为他们被强制了。

“秋天适合读唐诗。”中秋夜前的思南读书会,这是潘向黎说给读者听的最后一句话。围绕新书《梅边消息:潘向黎读古诗》,这位生于福建、长于上海的才女作家、资深编辑与小说家毕飞宇展开了一场妙语横生的对谈。

 

《梅边消息:潘向黎读古诗》收录了潘向黎近年来品鉴古诗词的随笔新作。因为家学关系,潘向黎自小与古诗词亲近。好友毕飞宇说,诗歌伴随了潘向黎的基础生活,尤其是童年与少年。等她真的成为一个“人”的时候,她和诗歌早已经彼此嵌入。所以,潘向黎在谈诗的时候着实通透,一点冬烘气都没有,说到底,还是和她的“早”有关,和她的“量”有关。“关于文学,尤其是诗歌,特别是古典诗歌,走进去是不容易的,能晃出来的都是幸运儿。”

 

对于“晃出来”,潘向黎认为,这个俏皮口语的书面表达可能是一个“化”字,“读古诗词不能有隔,不能有墙,不能有帘子,甚至连一层纱布最好也不要有,把整个人化进去”。所谓“化”不是“强行把自己融进去”,那会成为诗的意境中的杂质,而是要把自己的东西先放下,不关心工资多少,不关心学区房涨了还是跌,“把自己当成赤裸的精魂,像一片羽毛、一朵云一般,飘入诗人为你缔造好的世界”。

 

“我们愿意读微信,是因为微信没有障碍,但诗歌要想真正进入不容易,第一要过文字关,第二要懂诗的意境,懂了才叫化。比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心境到了一定程度才能懂。”毕飞宇补充,先跨过语言的墙,再把构成诗的语言变成自己的感受,才是真正的化,“光会背诗,不叫进去,更不叫出来。进去不容易,出来更难。”

 

“攻克了字面意思,进一步搞清楚了不同版本,搜到了同一句诗的不同解释,从中选了最中意的一种,找到了爆点,感动了、拍案叫绝了、甚至潸然泪下了,毫无疑问你进去了,享受到了诗歌带给你的震撼或纯美的境界,技术上已经得到了终极之旅。但怎么出来?”潘向黎说,欣赏和享受古诗词不是一件刻板的事,一首好诗像一座花园一样,每种解释通向花园的不同小径,哪怕你欣赏到了美景,甚至从前人没有发现的门洞看到了迷人的景色,但不能不允许别人通过其他的路径发现。“被电到了,就认为自己近阶段迷恋的诗人是全宇宙最好的,到处和别人掐架,这件事有点搞笑,有点可爱,但欣赏古诗词不是爱情不需要专一,偏执的热爱会妨碍你进一步欣赏到其他花园的美妙。”

 

毕飞宇坦言最喜欢书中的《杜甫埋伏在中年等我》一文,他说,关于这篇文章,有人说是写杜甫的,也有人说是写父亲的,其实这是写家庭生活的,写的是家庭生活里面的一个常态,潘向黎抓住了生活中最本质的部分,“我们都是生活里的人,我们总有一天也会回到本质里去,等我们把生活的本质活出来的时候,你会发现你与那个人相遇了,合拍了。好的艺术家永远能够抓住本质,精彩的人也一定能活出本质。”毕飞宇说,自己的《小说课》是在做文学的科普工作,而《梅边消息》则是中国古典诗词的科普。

 

“不是科普,是美普。”潘向黎提出了一个新词。她认为,在传播古诗词的过程中,要把握好感性和理性的均衡,如果过于理性就变成了科普,就像一个学问家或者教授在上课,而这不是她想做的,她还是想以写作者的感性立场出发,通过感性和理性均衡的指引,让读者沿着一条不太曲折的道路,有趣味且一路愉悦地抵达文章想要表达的“爆点”。“不是把古代诗人当作研究对象,像中药铺里的一个个抽屉,拉开,宋代、中唐、盛唐、古文、绝句……前三甲是谁,谁和谁是什么派……这大概属于科普,而我更希望把喜欢的诗人变成好朋友,不再崇拜他们,而是喜欢、欣赏他们,这也是家庭给我的馈赠。”对于潘向黎的表述,毕飞宇补充,“杜甫不是珠穆朗玛峰,也不是天上的浮云,某种程度上讲就是潘向黎家的地板、餐桌、窗帘,他们的关系是肌肤相亲的,勾肩搭背的,不看高、不看低,高兴了搭在他的肩膀上。”

 

在毕飞宇看来,一个人古诗词的储备来源非常多,但最要紧的来源是家庭和童年,对人的影响与在学校里的教育有质的区别,“让诗歌成为家庭生活的组成部分,成为家里的一只碗、一把勺,可能比孩子穿什么衣服和鞋要重要得多”。

 

潘向黎也坦言,有许多家长向她咨询,希望她可以给孩子开个诗单,这让她很担心,担心家长们好心办坏事。“古诗词对中国人来说是很大的福利,我们只要稍作努力,过了一两个门槛,就能欣赏它们。我写这些文章,只是觉得有这么大的福利很多人不去拥有,有一点遗憾,但不要误会我是古诗词的狂热推广者,其实我推广的是一种在生活里任何可能的地方努力寻找一点美的享受方式。”潘向黎恳切呼吁家长,“我请求、拜托你们不要强制你们的孩子背诗,现在很多小孩很不喜欢古诗词就是因为他们被强制了。如果你不强制,晚一点来没关系,就像有句话说的,如果真是你,晚一点遇见没关系。像我早年不喜欢杜甫,我爸爸没有强制我,假如他强制,肯定我终身不喜欢杜甫,因为一提到杜甫我把他和被强制的经历联系在一起,和一个童年、少年的创伤记忆联系在一起,我怎么喜欢得下去?”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上海人民公园有个相亲角,大量白领青年到了结婚年龄,他们自己不着急,但父母非常急。和古诗词的缘分就像恋爱一样,谈恋爱要自己谈,在何时遇到合适的人,以何种方式遇到,都是一种缘分。父母强行命令背诗,就像把两个人强行送到民政局一样粗暴,效果必然悲催。”潘向黎说,宁可小儿懵懂懒玩,也不要强制,但家长可以做一些比较“狡猾”的事情,“比如买一些适合他年龄段的选本,放在他随时可以看到、拿到的地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你要让他感觉这是他的发现。如果哪天他看了你不要问,当第二次他拿起来时,你可以问一句你喜欢吗?喜欢哪一首?要像蝴蝶触须一样很小心地、轻轻地地触碰他的感受。”

 

“就像急着给孩子相亲的父母反而会增加孩子找另一半的难度,同理,把古诗词往床头、书房到处扔,没准哪一天有个诗人用巧妙的角度把门捅开了。如果没有,那就海枯石烂等下去。”潘向黎说。

 

“建议年轻的爸爸、妈妈自己先看看这本书。想让孩子做什么,最有力的方法是父母身体力行。牺牲刷微博、看美剧的时间,多陪孩子一起做,才有意义。”毕飞宇说。

《梅边消息:潘向黎读古诗》

潘向黎 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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