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雪漠的作品，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阅读经验，翻译他的小说也是一个全新的经验。”20日，甘肃作家雪漠“大漠三部曲”前两部《大漠祭》《猎原》英文版在上海作协大厅首发。美国汉学家、翻译家葛浩文、林丽君夫妇联手翻译了两部作品，首发式上，葛浩文说：“大概有人会问，我们不是甘肃人，如何懂得当地的文化、语言，如何能翻译得好？说的没错。我们对甘肃不甚了解，许多习俗、俗语、方言，我们不懂，甚至许多西部以外的中国读者也不一定能了解，但这并不构成翻译上的问题。有作者在，我们可以向他请教。困难之处在于得到解答之后，如何把甘肃特殊的语言用英文表达出来，而又不失原文的风味，这才是最大的挑战。”

现年79岁的葛浩文被美国作家厄普代克称为“中国文学在海外的接生婆”，夏志清称他为“首席翻译家”，上世纪80年代开始，他先后将50多位中国作家的近60部小说翻译成英文，这一长串名单上包括萧红、陈若曦、白先勇、李昂、张洁、张炜、杨绛、冯骥才、古华、贾平凹、刘恒、苏童、王朔、莫言、王安忆、刘震云、虹影、阿来、姜戎……莫言10部小说有9部是葛浩文翻译的，被视作诺奖“功臣”之一。上世纪90年代末开始，葛浩文与林丽君夫妇携手合作翻译，约已完成20部。上海外国语大学教授英语学院副院长孙会军认为，二人的合作在实践中摸索出了最理想模式，在母语分别为中文和英文之间找到了最佳平衡点。

为什么选择雪漠的作品翻译？事实上，经葛浩文之手的中国当代文学作品几乎都能在英语世界找到一席之地，可以说是“经典”的代名词。“雪漠的小说充满西部旷野的风味以及甘肃的人情风俗。透过他的文字，我们可以体验到沙漠的力量，摧残生命的无情，也可以感受到大漠无与伦比的美。当我读到大风刮起，几乎可以感觉到沙粒打在脸上的疼痛。当我看到孟八爷如何在沙窝深处求生，细心地刮着草叶上一滴一滴的露珠，忍不住要为他鼓掌、喝彩。把雪漠的作品介绍给英文读者，也等于是带给西方读者一个他们所不知道的中国西部。”林丽君说。

“在西部写作大军中，雪漠是相当独特的。”评论家、上海戏剧学院副院长杨扬说，一方面因为雪漠成长在甘肃的小村庄，他笔下的西部风情甚至是大多数中国人不熟悉的，另一方面，他的书写有强烈的宗教情怀，体现了对世事、人物命运不可捉摸的感受，在史铁生之后的作家中，具有如此感觉的作家不多见。在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学者陈子善看来，这种宗教情怀实际上就是一种大爱，对人类、对自然的爱。西北地区自然的变化莫测、雄浑壮丽，在给人类生活带来欢乐的同时，也免不了一些灾难，这些在雪漠的小说中都有生动的表现。“把《大漠祭》《猎原》介绍给英语世界的读者，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单单上海不能代表中国，单单大漠也不能代表中国，加起来才是丰富多样的中国。”

《大漠祭》《猎原》厚厚两本书700页，翻成英文合计1500页，孙会军感慨，非“真爱”不会耗费数年时间和精力投入翻译，“当我翻开雪漠的作品，被扑面而来的西部风情所感染，我立刻明白了两位翻译家为何会选择它们的原因，这是生命的书写、灵魂的书写，也是爱的书写。翻译家的工作不是为了讨好别人，也是一种爱的劳作。”

葛浩文最早以萧红研究进入中国学界视野，多年来一直未脱离这一领域，最近，他续写的萧红小说《马伯乐》刚刚付梓。出版人曹元勇认为，这个背景对于翻译雪漠小说相当契合。“《大漠祭》可以说是《生死场》《呼兰河传》的现代版。《生死场》里有很多当时东北的方言所描写的人物心理活动，萧红使用了在现代汉语看来可能都不太规范的语言。雪漠的《大漠祭》也是如此，写甘肃当地农民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歇后语、俗语等等，和内容结合得完美无缺，让人强烈地感受到这些语言就是当地农民要说的话。有对萧红的研究和翻译为底色，葛浩文翻译雪漠的作品应该说有困难，但不陌生。”

作为雪漠的成名作，《大漠祭》2000年由上海文艺出版社首次出版，将近20年后，英文版又回到上海首发。上海作协党组书记王伟说，西北农村是最典型的乡土中国，将描写那里人们生活的作品译成英文，可以让外国读者了解中国这几十年的变化，这种选择十分准确，“上海是中外文学交流的大码头，希望集合各方力量，做好让中国文学走出去的工作”。

雪漠透露，葛浩文翻译的英文版问世后，多国译者向他表达了德语、法语等语种的翻译意向。“《大漠祭》我写了整整20年，从26岁写到46岁。没有人教过我如何写作，我就是在这样漫长而丝毫没有功利心的写作过程中完成自己的写作训练的。很多东西在消失，我们的祖辈一代一代人都消失了，农民的乐也罢苦也罢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把它保留下来，我就是想留下一些东西，留下活着的证据，这就是我创作的理由。”雪漠说。

Desert Rites 大漠祭

Desert Hunters 猎原

雪漠 著

葛浩文 林丽君 译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