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宫锁心玉》《步步惊心》《甄嬛传》把雍正后宫“穿”成筛子，今年《延禧攻略》《如懿传》仿佛乾隆朝《还珠格格》同人文，刚听说《还珠格格》也要重拍。坐在上剧场，体量庞大又充满正剧气息的《亲爱的，胡雪岩》竟然来自香港，这可是宫斗剧鼻祖《金枝欲孽》的故乡。

2016年，香港话剧团带着《亲爱的，胡雪岩》来过上海，这出口碑戏上座率一般。这次，该剧上海站票价在巡演各站中独领风骚，却依旧座无虚席，足见观众识货。比起2016年版本，编剧潘惠森痛下狠心，删了20页剧本，等于把全剧砍了半个小时，新版《亲爱的，胡雪岩》依旧时长近三个小时。演后谈晚上十点半开场，持续到十一点，三分之一的观众留下了。导演司徒慧焯自己也没想到，“哗，那么多人。”被抽到提问的观众，好几位看过2016年的演出，足见好戏埋没不了。

“如果老天要我亡，我就等天塌下来。”胡雪岩作为近代著名红顶商人，高阳、二月河都把他写进大部头小说。胡雪岩利用过手官银在上海筹办私人钱庄，在全国设立“阜康”钱庄分号，在杭州创立“胡庆余堂”中药店。他帮助左宗棠组织“常捷军”、创办福州船政局，在上海代借外款5次，高达1195万两。“复杂的人有冲击力”，司徒慧焯第一次看剧本时，就觉得胡雪岩是“一个什么都不怕，一直跟着信念走的人”。

《亲爱的，胡雪岩》属于香港话剧团为数不多的历史剧。编剧潘惠森写于20年前的故事，曾获香港舞台剧奖最佳剧本，演后谈中他大胆批评与自我批评，“2016年版野心很大，导演的存在感太强了，很危险。我删掉20页，一点不痛苦，越精简越进步。2016版把角色淹没了，我们一直在想用怎么样的空间让角色更突出。”

导演与编剧

2018新版《亲爱的，胡雪岩》剧本重新修订，采用新演员配搭。胡雪岩四十年人生路穿梭于杭州、上海和西北之间，从家徒四壁赤贫如洗，到不与世俯仰善造时势，又从富可敌国到一无所有。整体舞台设计的中心概念为“黑洞”，一改先前立体“数独”的布景，搭起一长条弧形铁帘，以黑色为背景主色，构建出一个凌厉的叙述空间，但在动态灯光的照射下又显得极具流动性，仿佛是摆在视己为鹿的胡雪岩面前那个一直向前奔跑却永无止境的“黑洞”，又仿佛是他遇到任何困难都不愿认命的内心折射。

潘惠森写过《都是龙袍惹的祸》，曾在上海大剧院上演。“我对清朝没有执念，生活在那个年代，我会很难受。”他直言，“台词写不出古代质感，不三不四，属于古今融合、中西合璧，追求个性。”在他看来，写剧本是与观众分享创作的过程，于是便将“人生的价值问题”贯穿全剧，像是写给胡雪岩的一封信，称其为“亲爱的”拉近了观者与历史人物的距离，又好似这个故事是剧中胡雪岩忠心仆人赖老四为他而写的传记。

“我觉得应该从中国的根源去探索，我们本身已经有了很多宝藏，为什么不从中发掘一些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呢？那些才是我们戏剧的根基，我们要将它发挥出来。”在新版《亲爱的，胡雪岩》中，司徒慧焯转换了叙述方式以及切入角度，他认为此版本不是单纯的重演，而是“再生”。“我会想如果我是胡雪岩，在最后郁郁不得志，所有身边的东西都崩溃的时候，会怎样去应对？”题材决定了《亲爱的，胡雪岩》是历史剧，却非固有印象中的那番循规蹈矩。富于变化的鼓点节奏配以二人共舞皮影，拉开胡雪岩的人生序幕。司徒慧焯眼中，皮影戏以有限讲无限，不仅是故事的缩影，也是一个框，“在这个框里，有一个幻想的空间，其实舞台也是一个框，在这个框里面制造人物角色的登场。”市井气息浓厚的粤语对白、笑点迭出的黑色幽默，令上海年轻观众笑得前仰后合，一只鹿、一场雪、一堵墙的意向，又让全场陷入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