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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为何不愿做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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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赵炎 2014-09-24 23:26
摘要:

现代青年流行“北漂”,旧时,在京城里做个官,也是封建士子梦寐以求的美事。可偏偏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反其道而行,多次要求到地方任职。难道是“京官贵,外官富”的说法吗?天高皇帝远,“灰色收入”或许多一些?

 

公元808年,白居易以翰林学士任左拾遗,同年“乞兼京兆府户曹参军”(《容斋续笔》)。左拾遗,官不算大,但十分显贵,而且还是唐宪宗亲自点将,但白居易却上疏要求兼职外任,很容易给人一种多领一份薪水的感觉。

 

磨磨蹭蹭两年后,皇帝同意了。亲朋故旧纷纷来到他位于长安东城根儿的新昌里一带租住的寓所祝贺。白居易毫无顾忌地吟道:“诏授户曹掾,捧诏感君恩。弟兄俱簪笏,新妇俨衣中。罗列高堂下,拜庆正纷纷。喧喧车马来,贺客满我门。置酒延贺客,不复忧空樽。”

 

这最后一句有点过分,在皇帝身边难道没酒喝?也怪不得唐宪宗生气:“是朕拔擢(他)致名位,而无礼于朕,朕实难奈。”

 

洪迈评说此事,用了不屑的口吻:“而其所得者,亦俸钱四五万,廪禄二百石罢了。”言下之意:白居易大概不是为了这份薪水而谋求外任的,不知他图个啥?

 

答案或许在白居易自己的诗里。他任左拾遗时曾写诗晒薪:“月惭谏纸二千张,岁愧俸钱三十万”——原来他是惭愧!想到地方上干点实事,“兼济”才是他追求的乐子。

 

还有一个例子也可以说明白居易谋求外任不是为了求富。公元806年,白居易曾去陕西周至当过几个月的县令,甫上任,就遇到一桩占地官司。当事人赵乡绅用大鲤鱼行贿,鱼腹内全是钱帛;另一个当事人李财主则用大西瓜行贿,西瓜内也全是钱帛。但白居易不为所动,秉公执法,以行贿不法为由杖责了二人,并把这些贿银全部充公救济贫苦百姓。

 

大家熟知的《琵琶行》佳作,是白居易写于贬谪江州期间,这个三年他是不开心的。届满以后,仕途又开始顺了,先是干重庆市长(忠州刺史),于820年回京即穿上了正五品朝服,授上柱国,任中书舍人;次年即在首都买了座大房子。租房18年,不容易呀,正如他的诗所云:“游宦京都二十春,贫中无处可安贫。长羡蜗牛犹有居,未如硕鼠解藏身。”

 

按理说,在首都有房了,就该安心做京官了吧,白居易还是说了“不”,因为他在京城不快乐,822年再次正式请求到外地做官。同年七月,朝廷让他去杭州做刺史,这一年他已五十一岁,到了杭州之后,却像个孩子似的开心起来,“烟波淡荡摇空碧,楼殿参差倚夕阳”,多么惬意!

 

白居易在杭州,并非贪图优美的西湖风景与闲适安逸的生活,他的乐,更在于“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如兴修水利,修筑西湖堤防、疏浚六井等,政绩不菲。同僚赞美他时,他很谦虚:“三年闲闷在余杭,曾为梅花醉几场”。

 

白居易去过许多地方,惟独对杭州是最有感情的。离任前,不但捐出一大笔薪俸给官库作基金,以供后继官员公务上的周转,还写诗抒发对西湖的留恋:“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回京述职期间,整白居易理行囊时发现了两块小石头。原来是当年游天竺山时拣的,觉得这两块石子好看,就留作纪念。为此,他很后悔:“三年为刺史,饮冰复食叶。唯向天竺山,取得两片石。此抵有千金,无乃伤清白。”在他眼里,山石虽不值钱,取之却玷污名声,和贪污千金性质一样

 

一个封建官吏在官场混了十八年才买房,却自愿捐出工资积蓄成立政府运作基金,连区区两块顽石也不取,能说他谋求外任是为了求富?

 

“京官贵”,但未必快乐。皇帝昏庸、权奸当道,忠直之臣、有识之士难以作为,焉能不郁郁?!“外官富”,却未必是常态,未必外官都是贪渎之徒,能切实为国为民做点事,才是人生宦途之大乐

 

在这方面,与白居易齐名的元稹就差得远了,为官数十载而无多大政绩,还有巨额财富,从早期反宦官到后来与宦官同流,这是既求京官之贵,又不放弃外官之富,终为白居易所不耻。元稹死后,其家人请白居易写墓志铭,他收受了六七十万钱的润笔费,一手交钱一首交货,显然不再认可他们之间的友谊了。

 

白居易为官近二十年才买房,倒不是因为缺钱,也不是京城房价太昂贵,而是他似乎根本不打算在京城置业。

 

白居易的收入不算低。早年的正俸动辄月薪数万,如左拾遗年薪三十万,京兆府户曹参军月薪四五万,累积个两三年大概就足以买房了。这且不说,他光“润笔”一项,收入就相当可观。钱泳《履园丛话》载:“白乐天为元微之作墓铭,酬以舆马、绫帛、银鞍玉带之类,不可枚举。”如果不是妻子杨氏屡次三番催他买房置业的话,他多半还是会租房子住的。

 

迟迟不在京城置业,恐怕是不喜欢京城的生活。晚年的白居易官至太子少傅,分司东都洛阳,却感无聊之极:“月俸百千官二品,朝廷雇我作闲人。”每月十万的高工资,却没多少事可干,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的乐,在民间,为百姓做事,为百姓写诗。他强调:“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每作出一首诗,总会先念给邻居家老奶奶听,然后再念给村民和孩子听。一旦发现老百姓听不懂,就立即修改,直到所有听诗的人都明白才最终定稿。

 

他的乐,也在坦荡,乐于公开财产

 

洪迈的《白公说俸禄》介绍:“白乐天仕宦,从壮至老,凡俸禄多寡之数,悉载于诗……”71岁时写类似遗嘱的《达哉乐天行》,还不忘交待自己所有的财产:“起来与尔画生计,薄产处置有后先。先卖南坊十亩园,次卖东郭五顷田。然后兼卖所居宅,仿佛获缗二三千。半与尔充衣食费,半与吾供酒肉钱。吾今已年七十一,眼昏须白头风眩。但恐此钱用不尽,即先朝露归夜泉。”

 

不藏着不掖着,真高风亮节也!那位颇有才气的唐宣宗也为白居易写悼念诗:“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只是,白居易不求名利是真的,若说他的乐天乐在无为,恐怕还是不够了解乐天真正乐之所在吧!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本文编辑:章迪思 编辑邮箱:shguancha@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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