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南传统到海派新变 读懂文化的出色出彩出圈

——曹伟明在“长三角地区文化论坛”的演讲

来源:解放日报 日期:2025-02-18
由江南传统到海派新变,上海如何运用文化的力量,成为中西方文化碰撞的交汇点,成为展现中国式现代化发展成就的大平台?读懂这些,对于今天建设习近平文化思想最佳实践地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文化的力量,不仅是一个地区历史和传统演变的体现,更是推进社会进步、经济发展和对外交流的重要软实力。从古至今,文化的力量、文化的观念、文化的精粹决定了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对文化的扬弃,继承传统是前提,然后才是兼收并蓄,在追求物质文明进步的同时追求具有共同信仰、共同目标的精神文明。

进一步看,文化的力量,源自持续不断的创新。只有把历史文化资源有效地转化为城市发展的资本,才能为上海“五个中心”建设、长三角一体化高质量发展带来澎湃的活力。

面向未来,要坚持创新驱动,加快发展新型的文化企业、文化业态、文化消费模式,在弘扬智慧江南的传统文化、制度创新的红色文化、创新求变的海派文化中,各美其美、美美与共,进而为上海城市的文化软实力提质增效供给新的动能,实现上海文化的出色、出彩和出圈。

顺应天时地利,在生活中发现美,在生活中创造美

古代上海的文化创造,与传统农耕社会相伴随,主要是为满足自给自足物质生活需要而产生的一种文化力量。它孕育了精致、精细、精明的文化传统,塑造了精益求精、精耕细作、精打细算、精雕细刻、精明能干等文化特质,并在经年累月的生产实践中,形成了丰富的技艺经验,代代相传。

农耕文化的创新,让沧海变桑田,积累了开拓奋进的生存智慧,迎来了饭稻羮鱼、安居乐业的生活。

上海先民筚路蓝缕,凭借开拓进取的精神,培育水稻,开凿水井,饲养家猪,驾上独木舟,闯荡于江河湖海,闪耀史前文明之光。

从“冬则居营窟,夏则居橧巢”到“构木为巢室,袭叶为衣裳”,先民们创造干栏式的房屋建筑,既可挡风遮雨、防潮防湿,又能躲避禽兽,得以安居乐业。凭借着智慧和创造力,人们开始耕耘、渔猎、采摘、畜牧,水乡泽国间飘荡着炊烟的芳香,成为江南文化的孵化地和承载地。

考古发现实证了上海先民在6000年前掌握了纺织技术,解决了衣不蔽体的窘迫,实现了御寒保暖功能。从崧泽遗址的孢粉分析,6000年前的崧泽地区已有大量的桑树生长,可以肯定当时的上海先民已掌握养蚕和织造技术。加上后来黄道婆的纺织工艺的传播、改进和提高,让明清时期松江府赢得了“衣被天下”的美誉。

农耕文化的创新,从刀耕火种、茹毛饮血到生活方式的改变,开创了与时俱进的审美艺术追求。

伴随袅袅炊烟,上海先民的饮食和生活方式开始转变,由生食向熟食发展,烹饪方式日趋多样化。考古发掘的大量陶器,实证了蒸煮为主的烹饪文化的创新。

在制造陶鼎、陶鬲、陶罐等陶器之外,上海先民还创造了一种更为复杂且巧妙的陶甗。它既可以一件使用,也可以两件套用,下部的鬲可装水,上部的甑盛放食物,鬲中的水烧成水蒸气,透过甑底部的孔洞,把甑中的食物蒸熟。更为有趣的是,这些陶甗还有配套的陶盖,保证了蒸煮时内部气压和温度的恒热,增强了蒸煮的效果,提高了食物的口感,使“蒸”食富有美味。后来,又演变成青铜甗,形成一系列的烹饪蒸煮的炊具,造福于先民。

农耕文化的创新,展现了顺应时势进行技术革新的追求,开启了自强不息“上海制造”的序幕。

如果说陶器是与生活用品相融合的艺术品,那么玉璧和玉琮等精美玉器就是沟通天地神祇的“灵性之物”。它们不仅造型优美,而且精工细作的程度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这表明早在6000年前的古上海已经有了较为完备的宗教信仰和一定的礼仪祭祀制度,实证了人类社会开始进入文明起源阶段,为早期国家实践起到了区域性奠基作用。

农耕文化的创新,从对原始大自然的依赖到江南智慧的培植和创造,积淀了天人合一的特质。

远古时代,上海先民的生存,对自然环境的依赖很大。考古发现,这一带处于江南水网地带,江河湖海密布,气候温暖湿润,有着丰富的鱼类资源。渔业的捕捞,是当时先民摄入水产蛋白营养物质的重要来源。他们从最初采用比较单一的捕捞方式,如涸泽而渔、徒手捕鱼,到临近海滨的先民像现在的沿海居民那样去赶海,捡拾一些海滩的鱼虾贝类。考古发掘显示,那时还有不少陶、石网坠。这表明早在6000年前上海先民已经采用结网捕鱼的方法,获取鱼类和其他水产品。他们把网坠系在网上,让渔网自然下沉,完成捕捞。上海先民创造的这些智慧,也深刻影响了文化审美,尤其在陶器、玉器上经常能见到水生资源造型符号的身影,如鱼类造型的玉璜、鱼纹饰的陶器等。

这些蓬勃而质朴的文化创造力,顺应天时地利,在生活中发现美,在生活中创造美,形成了古上海独特的地域文化。唐宋时期,古上海最早的对外贸易港口青龙镇依江傍海,在宽广且可敌千浦的吴淞江上建有沪渎垒。上海先民经常在此“插竹列于江海之中,以绳编之,向岸张两翼,潮上即没,潮落即出,鱼随潮碍竹不得去,名之曰扈”。“沪”是上海先民长期赖以生存的捕鱼工具,后来成为上海的简称。

农耕文化的创新,让军事重镇向海上对外贸易港口转型,催生了通江达海的文化基因。

青龙镇除了海内外贸易,更有发达的商业、酿酒业、造船业、旅游业、纺织业等产业。凭借强大的文化软实力,海内外贸易兴盛,富商巨贾集聚。这里,街市店铺林立,商品市场活跃,“宝货东南之物”,形成了国际化和市场化的特点。

自然和人文资源丰富、水上交通便捷的青龙镇,还是著名的旅游胜地。青龙观潮、赏万柳堤、品“天下第六泉”等,成为受到文人墨客、富商平民欢迎的打卡活动。同时,“宝塔悬螭,亭台驾霓”,寺庙、园林等名胜古迹星罗棋布,涌现了由苏东坡题亭额的“醉眠亭”;酿酒把盏的“杏花村”,瓦市勾栏中各种文艺表演,吴淞江上赛龙舟比赛等,更是助推文旅深度融合。

此外,镇上家家户户从事纺织业,造就了“蓝印花布”的兴盛,形成了江南“衣被天下”的经济盛景。作为上海最早的对外贸易港口,青龙镇奠定了明清时期上海苏州河两岸棉纺织中心繁盛的基础,呈现了上海作为中国近代纺织业等重要基地的雏形。

求新求变:在竞争中脱颖而出,在创新中见贤思齐

从古至今,文化创造都兼具实用和审美的属性。它孕育了崇尚创新、稳健实干、创造务实、脚踏实地的海派精神。无论是最早繁荣繁华的商业业态,还是襟江带海、亲近海洋、错位发展、智慧竞争、趋新崇优的商业精神,都值得传承和弘扬。

凭借文化创新的基因,释放文化的魅力,营造出海纳百川“万花筒”的局面。人的流动,便是文化的流动。上海是一座移民城市,近现代的上海滩汇集了五湖四海的国内外移民和精英,五方杂处、海纳百川,既自主自立,又相互包容。人们勤奋好学、坚忍不拔,各奉其神、各操其音、各赏其乐、各品其食、各展其才、各显其能,成就了别开生面、开拓创新的大都市繁盛生动局面。

凭借文化创新的基因,释放文化的魅力,营造出开放包容“大舞池”的胜景。这里,既有华丽时尚的亢奋热烈,又有古色古香的诗情画意。从近代上海的狐步舞、现代上海的华尔兹到当代上海的探戈舞,激越昂扬、明快奔放,又炽热细腻、精致精美,方寸之间海纳百川,螺蛳壳中做足道场,进退有余之中传统与现代共呈,体现出海派文化的瑰丽多彩。

凭借文化创新的基因,释放文化的魅力,营造出开拓冒险的“创业福地”。上海的文化生态,倡导开放,鼓励创新。徐光启、马相伯和商务印书馆、申报等文化人、文化机构,架设了一座座中外沟通的桥梁。上海人睁眼看世界,热情礼赞于开放,积极投身于开放,营造了勇于创新、善于创新的良好风气,培植了不甘人后、勇立潮头的文化基因。上海的民族工商业坚持“人有我新,人弃我取”“以人为本,顾客至上”“服务社会,互惠互利”,在竞争中脱颖而出,在创新中见贤思齐,不断做大做强。

面向未来,应及时把握人们精神需求和情感消费的新热点,构建文化消费新场景、新业态。

一是运用文化的力量,繁荣和发展新兴的现代产业,培育文化新质生产力。要让文化和科创深度融合,加快发展新型文化业态,形成更多更新的文化产业增长点。不仅要依靠科技驱动,与科技创新密切联系,还要塑造优质、高效、绿色等文化特征,达到“科技赋能,文化出圈”,让文化资源在创造性转化中进一步丰富人们的精神生活,推动城市高质量发展。

二是运用文化的力量,继承和创新传统产业,提升文化竞争力。基于文化的生产、传播和创新以及文化消费方式的变化,在强调互动性和社交性的同时,创造带有情感附加值、丰富体验感的消费方式,让沉浸式的文化艺术给观众带来身临其境的真切体验,形成新的商业模式,达到供需两侧的良性互动。

三是运用文化的力量,建设软实力支撑、高质量发展的长三角城市群。积极布局和培育新兴产业、未来产业,开辟从上海到长三角地区新江南文化生产力发展的新路径。借助低空经济、康养旅游等,运用文化特色和资源禀赋,加快形成乡村振兴、古镇更新等旅游新业态和产业群,打造具有最江南、新海派特色的文旅生产力品牌,开辟旅游体验领域“新蓝海”。

思想者小传

曹伟明 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上海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委员、研究员,兼任上海市群众文化系列高级职称审定委员会主任委员、上海市艺术系列高级职称审定委员会委员、上海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委员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