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的特使、劳动党中央委员会第一副部长金与正等朝鲜冬奥高官团一行结束为期三天的访韩行程返回朝鲜。国际舆论如何评价朝鲜的“冬奥外交”，它将给半岛带来什么？

“朝鲜正在赢得冬奥会”
   
　　

“每届奥运会都有地缘政治幕后故事，但平昌冬奥会的组织者将其宣传为一次为陷入僵局的两个邻国寻找新出路的难得机会。”《华盛顿邮报》置评。
   

从朝鲜角度看，“冬奥外交”是精心布局的一盘大棋。“外交学人”网站指出，第一，朝鲜领导人希望削弱美韩联盟。第二，金氏政权试图争取时间扩展军备，设法减少外交压力和制裁，并利用宣传机会来加强国内执政合法性。
   

10日金与正向韩国总统文在寅转交金正恩的亲笔信、并转达领袖对文在寅访朝的邀请，被外媒视为朝鲜“冬奥外交”的高潮。“今日俄罗斯”电视台指出，朝鲜的“奥林匹克休战”孕育了缓和的希望。如果文在寅接受金正恩的邀请，将是10多年来第一次举行此类峰会。金正恩的父亲金正日曾在2011年去世前，与两任韩国总统举行过会面：一次是在2000年时与金大中，另一次是2007年与卢武铉。此外，另一个积极迹象是，文在寅并不急于重启与美国的联合军事演习。但是，无论“奥林匹克休战”带来何种外交好处，世界都不应喘口气、认为长期缓和就此来临。
　　

莫斯科远东研究所韩朝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康斯坦丁·阿斯莫洛夫指出，朝鲜迄今为止在冬奥会期间采取的措施，体现出自己的战术特点。它某种程度上修复了全球形象——伸出橄榄枝，主动释放接触信号，并将“第一序列”的外交人员派往韩国。“在反平壤宣传中，朝鲜执政党被描绘成一个没有能力进行谈判的政党。朝鲜通过实际行动对此类宣传反戈一击。”阿斯莫洛夫说，“平壤需要证明，它能够在没有胁迫的情况下提出和平倡议，也不打算在背后捅对方一刀。”
　　

“朝鲜正在赢得冬奥会，当然并非赛事本身，”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该媒体援引美国乔治城大学安全研究中心副主任大卫·马克斯韦尔的话称，“金正恩展现了绝妙的外交手腕。朝鲜善于‘以无换有’，能在不放弃任何东西的前提下，获得承认、获得合法性以及资源。”
　　

韩国庆南大学远东问题研究所教授李相万表示，朝鲜“冬奥外交”迈出重要一步，显示朝鲜对半岛和平的关心和愿望。这位专家对朝韩实现首脑会晤持积极看法，认为双方都有迫切改善关系的意愿。如果各方都作出让步，那么文在寅访问平壤的可能性不小。
   

金与正的“魅力外交”也是外媒津津乐道的话题。《纽约时报》指出，在外交形象塑造的竞赛中，被誉为“朝鲜的伊万卡”的金女士以一种斯芬克斯般的微笑，挫败了特朗普的特使、副总统彭斯。她不借助在公开场合讲话就出奇制胜，这是朝鲜“魅力攻势”中非常有效的手段——通过制造疏离美韩盟友的场面、削弱美国对朝韩关系的负面效果让彭斯入吾彀中。
　　

但也有专家认为，朝鲜的“冬奥外交”，以及对文在寅的邀请，不完全是主动作为，也有被动因素。路透社援引一些朝鲜问题专家的说法称，联合国的严厉制裁切断了朝鲜大部分收入来源，这些压力是平壤谋求与首尔进一步接触的原因。
　　
   

“冬奥外交”能否破门？
   
　　

朝鲜“冬奥外交”这个球能否破门，取得预期效果？
　　

先来看文在寅怎么接这个球。目前来看，文在寅一方面对朝鲜释放的善意表示认可和回应，但在具体访朝问题上，则照顾到美方立场，并力求平衡国内保守势力的意见。
　　

《卫报》注意到，文在寅对金与正的接待十分热情，体现他对朝鲜高级代表团试图缓和朝韩关系努力的巨大支持。在上周五冬奥会开幕式上，他在问候金与正时说：“天气那么冷，一定冻坏了吧？”金与正也彬彬有礼地回答：“总统先生，因为有您的关心，这没什么。”但当文在寅涉及是否同意访朝时，他用了一个“不承担义务”的措辞——“希望创造条件实现访韩”，并强调美朝对话的重要性。这一立场既没有让朝鲜失望，也给足了美国面子。“在鼓励朝鲜的新兴趣时，文在寅必须走出一条很好的外交路线，保证自己不会偏离盟友美国所倡导的对朝最大施压方式，”《卫报》说。
　　

文在寅还一直在不同立场之间进行调整，这集中反映在总统在不同听众面前发表的截然不同的讲话中。对美国人讲话时，他会强调首尔绝不允许平壤在美韩之间挑拨离间。而对他的选民和朝鲜代表团讲话时，他会把发言重心放到半岛统一上。上述所有这些声明，文在寅都采取温和调门，避免冒犯韩国保守派人士，给他们在冬奥会后发难的机会。
　　

“对韩国来说，奥运会的安全是非常重要的，”阿斯莫洛夫说，“韩国国内的政治形势相当复杂，文在寅需确保奥运会顺利进行，不会受到任何挑衅的干扰。金正恩也不会试图喧宾夺主，比如通过新导弹试射把公众注意力从冬奥会上移开。”
　　

“今日俄罗斯”指出，即使文在寅贯彻并实施他的“新阳光政策”，2018年的情况与2000年也大不相同。一方面，由于安理会实施严厉制裁，首尔在向平壤提供经济利益方面远没有那么自由。更重要的是，首尔与平壤之间的对话不会让冲突的核心消失——朝鲜不会放弃核武，而美国等世界核俱乐部成员都不会允许朝鲜拥有核武。一旦朝鲜争取核地位的努力被接受，联合国的权威以及核不扩散体系将毁于一旦。因此对于首尔来说，把握对朝接触的分寸将是困难的。
　　

再看美国想怎么让文在寅接这个球。美国的主要手段是“泼冷水”，从彭斯访韩期间对朝的消极态度可见一斑。《华盛顿邮报》报道，在开幕式上，金与正与朝鲜高级代表团团长金永南几乎正坐在彭斯夫妇身后，但他们之间并未进行任何交流。早些时候，彭斯没有在文在寅为嘉宾们准备的招待会上用餐，而是与美国运动员一起用餐。这位美国副总统有意冷落朝鲜人和东道主，凸显了华盛顿和首尔在如何对待平壤的问题上存在深刻分歧。
   

一些朝鲜问题专家认为，彭斯错失了良机。“我认为，假使彭斯对朝韩运动员一起进入体育赛场的努力表示赞赏，本会对朝鲜无核化对话非常有帮助，而且这并不会削弱美国的地位。然而彭斯却没有这样做，让人感到这是一种美国的外交欺凌。”康涅狄格大学的历史教授亚历克西斯·杜登表示。但南加州大学韩国研究所主任康大伟（音）认为，美国的强硬派人士会认为彭斯的工作做得很好。
  

《华盛顿邮报》认为，围绕平昌冬奥会开幕式发生的一些事情可以清楚地表明美韩朝三国展开的一场更大规模的外交运作。韩国总统文在寅努力撮合美国和朝鲜，彭斯和朝鲜人则抵制文在寅的做法，避免与对方产生互动。在将近一周的时间里，美国副总统彭斯一直在小心拿捏分寸。他试图击退朝鲜的魅力攻势，同时努力修补美韩之间的裂痕。10日，他对外界表示，在对朝鲜立场上，美国同韩国、日本这两个盟友之间“不存在任何嫌隙”。
   

阿斯莫洛夫认为，金正恩对文在寅释放出善意之后，抽掉了美国对朝宣战的理由。“对美国而言，向世界兜售先发制人打击的理念，要比事实上的侵略、报复难得多。”
   

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太平洋论坛研究院安德鲁·阿布拉哈米昂说：“朝鲜应当明白，为了举行朝韩峰会或进行任何形式的严肃会谈，文在寅必须能够向华盛顿呈上一些东西--一些致力于实现无核化的东西。”但这显然并非易事。如果贸然拜访平壤，文在寅可能面临一场外交政变。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朝鲜问题专家詹姆斯·肖夫表示，金正恩派妹妹去平壤，经过精心安排。如果朝韩领导人实现会面，可以让美韩很难恢复军演。出于这个原因，华盛顿应该与首尔密切合作，制定朝韩峰会的议程。议程的要旨在于，为军演稳定地区局势的作用进行辩护，并坚持无核化目标。《华盛顿邮报》写道，在冬奥会结束后，与朝鲜的真正较量才会开始。
   
    （栏目主编：杨立群。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