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有时会让人恍惚。“半个世纪前，美国在越南战场失去了胜利的希望；半个世纪后，美国防长却要在这个前敌手身上寻求另一种胜利，”美联社评论称。
    
昨天，正在越南访问的美国防长马蒂斯宣布，美军有望于3月派出航母编队访问越南岘港，这将是1975年越战结束后美国航母的首访。五角大楼称，这个计划仍待越南高层批复。美媒认为，马蒂斯似乎暗示一切已经敲定。

“幕后外交”
    
对五角大楼来说，岘港并不陌生。越战期间，那里曾是美国最大的空军基地，当时被认为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机场之一，日均起降2595架次。40多年后的今天，这座平静的海港城市将再度迎来飘着星条旗的庞大舰队。
    
“这算是越南方面的破天荒举措，”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赵干城指出，“在老一辈越南人心中，越战的烙印仍然深刻，正因如此，美越目前军事合作的程度较为有限，经济合作势头最快，政治合作次之。此次航母访问将提升两国防务合作水平。”
    
消息人士称，马蒂斯宣布的消息，让过去数月河内和五角大楼之间的“幕后军事外交”达到高潮。去年5月，越南总理阮春福访美时，这一计划浮出水面。他也是特朗普上任后，抢在美国传统盟友新加坡、菲律宾前，首位到访白宫的东南亚领导人。去年8月，越南防长吴春历访美时，两国再次磋商此事。当时法新社称，这是河内向华盛顿“靠近行动”的一部分。去年10月，越南副防长带领11名高官在美国登上“卡尔·文森”号航母观看飞行表演，成为越方史上最高级别的登舰官员。
    
其实，航母到访只是近年来美越军事合作升温的一个缩影。美国与越南自1995年恢复邦交，美国已取消执行了30年的武器出售禁令。尽管美国航母离开越南已有40多年，但其他较小型军舰却“前仆后继”。2016年，一艘潜艇勤务舰和一艘导弹驱逐舰访问金兰湾；今年年初，美国赠送给越南的首艘“汉密尔顿”级远洋巡逻舰抵达越南，成为越南海警旗下吨位最大的执法船。

“相互利用”
    
美国为何会对昔日敌国如此“上心”？马蒂斯在访问中提到，“我们欠越南一笔‘人情债’，它在对朝鲜制裁上与美国站在一边，放弃了廉价煤炭的进口来源。”
    
有评论称，位置决定命运。越南地处中南半岛，且临近中国，东南部的军港金兰湾战略地位重要，扼守南海咽喉要地、太平洋与印度洋的战略通道。从这个角度看，不难理解，为何越南深受美俄日印等大国青睐，又被视为对华战略的关键一环。路透社称，近来，推进“印太”合作的美日印澳不约而同地加强与越南的军事关系。
    
“美国想把越南作为南海问题上施压的一枚棋子，”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许利平指出，“一来，越南是南海争端中面积主张比较大的国家；二来，今年上半年各国可能在越南举行《南海行为准则》进一步磋商。因此，美国希望加以利用，从而在南海问题上施加更大影响。”
    
反观越南，“它希望加强与美国的国家合作，增强力量存在，扩大影响力，”许利平指出，“美越加强军事合作，无非是基于各自目的的相互利用，合作程度仍有一定限度。”
    
具体来说，专家指出，有两点“动向”无需过度解读。
    
首先，并不意味着“越南全面倒向美国”。“越南玩的是平衡游戏，”赵干城指出，“它恐怕无意充当代理人，处理好与各大国的关系，对其最为有利。”
    
许利平认为，“越南一贯奉行全方位、多样化的外交路线，与安理会中除美国外的四个大国均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且不说它与美国在意识形态和人权等问题上多有冲突，单从经济上看，美越再怎么走近，也代替不了中越关系。中国是越南最大贸易对象国，年贸易额已突破千亿美元。美联社注意到，巧合的是，在马蒂斯到访前，越南刚刚接待了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对于一个缺乏战略纵深、更易受到攻击的国家来说，它想把利益平分在更多篮子里。
    
与此同时，从美国角度看，挂着历史的伤疤，它一方面会扶持越南，另一方面也会留有余地。以特朗普的执政风格，越南恐怕讨不到太多经济好处。军事合作上，美国也存有一定戒心。
    
其次，将给南海局势造成多大紧张，仍有待观察。虽然越南对中国仍有防范心理，也曾在南海提出强硬主张，但必须看到，南海局势近一两年里已趋于平缓，权力结构正在发生变化。不过，赵干城提醒道，目前，美国在南海问题上展现出较为咄咄逼人的姿态，时不时会与中国“闹别扭”。美越军事合作可能根据形势变化进一步发展，也可能会使南海形势变得复杂。

“亚洲小龙”
    
除了战略位置，马蒂斯还点出越南的另一重价值：地区内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之一。有评论称，过去25年GDP平均增速超6.5%、正在成为制造业强国、被外媒誉为“下一只亚洲小龙”……无论我们对越南持何种情感，有一种并不可取，那就是“轻视”。
    
专家指出，越南一直有地区大国的情结和中等强国的雄心，希望在地区安全秩序架构上发挥更大作用。但它能否实现自己的目标，不仅由其国力发展决定，也取决于邻国、东盟对它的态度，绝不单单是美国。
    
“毕竟，越南与中南半岛上的邻国（柬埔寨、泰国）都有过不愉快的历史，它们对越南的野心都保持高度警惕，”许利平指出，越南若想继续在外交上左右逢源，关键看其能否本着建设性的态度，缩小与他国的分歧，积极推动合作和地区一体化进程。“这才是对其内政外交的真正考验。”
    
（栏目主编：杨立群；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