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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论泰斗钱谷融先生在沪辞世,与“五四”运动同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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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徐瑞哲 2017-09-28 23:21
摘要:作为文艺理论大家,钱谷融一生最重要的一句话:文学就是人学。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28日晚从华东师范大学获悉,文论泰斗钱谷融先生于当晚9时过后在上海市华山医院去世。作为文艺理论大家,钱谷融一生最重要的一句话:文学就是人学。

钱谷融在家中爱读《世说新语》。徐瑞哲 摄

 

这个五四运动的同龄人,从华东师大建校起,当了38年讲师,到法定退休年龄延聘之后,才直接评上的教授,一干干到80岁。记者曾经陪他拄着拐杖走下木梯,步行十几分钟,到了长风公园银锄湖畔,在一条长椅上谈起了这平静而又波澜、恰如湖水般的文论百年。钱谷融说,这辈子没说过别人的话,说的都是自己的话。

 

钱谷融(1919—2017),原名钱国荣,江苏武进(今常州武进区)人,现当代文艺理论家。长期从事文学理论和中国现代文学的研究与教学。2014年12月,获第六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终身成就奖”。

 

曾任华东师范大学教授、文学研究所所长,《文艺理论研究》主编,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著有《论“文学是人学”》、《文学的魅力》、《散淡人生》、《<雷雨>人物谈》等。

钱谷融与她的重外孙女在长风公园闲坐。徐瑞哲 摄

 

【新闻链接】

记者2016年春节后最后一次与钱谷融在湖畔对谈——“98岁了,我没说过后悔的话”
 

本报首席记者  徐瑞哲

 

这个年过了,钱谷融98岁了,依旧戴着那顶堪称他标配的行头——八角帽。从春节到元宵,这幢华师大二村的老式公房,通向三楼的木头楼梯总是咯吱作响——满天下的“桃李”们几乎天天登门,给这位沪上文艺理论界的泰斗拜个年。

 

华东师大终身教授、中文系主任谭帆也来探望,在老爷子面前叹道:“57岁了,做不动了。”钱谷融笑言,他文革后“第二次出山”也是57岁,还只是一个讲师呢。算了算,这个五四运动的同龄人,从华东师大建校起,当了38年讲师,到法定退休年龄延聘之后,才直接评上的教授,一干干到80岁。钱谷融说,这辈子没说过别人的话,说的都是自己的话。

 

那天下午四点半,钱老例行散步时点。记者陪他拄着拐杖走下木梯,取了五六份报纸,步行十几分钟,到了长风公园银锄湖畔,在一条长椅上谈起了这平静而又波澜、恰如湖水般的散淡百年。

 

老楼更满,老湖更静

 

记者:您住这边多久了?房子很老了。

 

钱谷融:反正1951年华东师范大学成立后,就一直住这。从前住在师大一村,后来住二村。那时,我和爱人原本都要被调到原南昌中正大学,就是因为华师大建校,才能留在上海。当时让我做图书馆主任或中文系讲师,我说我不愿做领导。

 

记者:一做就做了那么多年啊。现在是三室一厅、四世同堂?

 

钱谷融:是。最小的就是我的重外孙女,还没上幼儿园呢,学会叫“太爷爷”还不久。

 

记者:据说您还不是这个教师新村最老的教授,二村有个“邻居”,是另一位上海文学艺术奖“终身成就奖”得主——徐中玉老先生。

 

钱谷融:他比我大4岁。我们中学、大学都是同学,在华东师大共事60多年。不过,我们两个人正好相反,我是无能又懒惰,他是能干又勤奋。他一个人做的工作,至少比三个我,恐怕比四个我都多。我看到他,非常惭愧。

 

记者:呵呵,您这年纪还能天天走动,就很勤了。每次都来长风公园?

 

钱谷融:对,就走到湖边坐坐。这湖,原来叫碧螺湖,比较小。我们当年师生都要参加劳动,来挖过湖。挖出泥呢,就堆在旁边,成了假山,17米高。

 

记者:这湖蛮大蛮深的,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那么多年,您对它一定很有感情。

 

钱谷融:记得当年连湖边上都挂着横幅:“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别人都在阶级斗争,我还是一个人来这里散步,看看湖光山色。

 

 

魏晋是一个高压时代

 

记者:看您现在还在读不少新书,那是一套《学者访谈》六卷本?

 

钱谷融:都是别人送来给我看的。别人还送点报纸杂志给我,我自己也订几份。除了新闻类报纸,还有社会科学报、文学报之类的。

 

记者:您自己也出了新书,我发现一本《闲斋外集》,您还亲笔在扉页上题字了。

 

钱谷融:呵呵,是一些从前没收入文集的文章,送给朋友看看。

 

记者:那么,您这辈子比较得意的作品是什么?

 

钱谷融:我其实是懒懒散散、随随便便,几十年如一日,没有与时俱进,一直玩到现在。自己不主动写,都是别人“逼”我写出来。连“文学是人学”这样的文章,也是被“逼”出来的,学校一级级领导动员督促,每个人都要写文章来讨论。

不过,到现在我还认为,每篇文章都没有错,我没有说过后悔的话。即使这些文章被拿来批判,也不冤枉。

 

记者:因为这篇文章,你受到全国范围有组织的批判,并且差点把你划成“右派”,是这样吗?

 

钱谷融:其实,我已经被学校“内定”为右派,不过真的感谢当时文化部一位领导,他说“这可作为学术问题讨论”——因此,我不算右派,但徐中玉还是成了右派。

 

记者:那您现在看来,最喜欢什么样的文艺作品呢?

 

钱谷融:文学还是要讲艺术。我还是喜欢18、19世纪的作品,20世纪以后的不太喜欢。Jane Austen(简·奥斯汀)不错,比如《Pride and Prejudice(傲慢与偏见)》。

 

记者:听说夫人去世后、装修老房前,您把绝大多数的书都送给学生了,但留下了解放前买的原版英文书和6个版本的《世说新语》。我发现您手边就一直有本《世说新语》,很喜欢读吗?

 

钱谷融:嗯,《世说》看了几十年了,余嘉锡的版本最好。你知道魏晋风骨,魏晋也是一个高压的时代。

 

 

最爱生吃澳龙的寿星

 

记者:您现在每天看书读报,眼睛不累吧?

 

钱谷融:还行,老花镜也不戴,戴和不戴都差不多。我还看看电视,基本上就看戏曲频道,京剧、昆剧、越剧、黄梅戏都看。戏曲好,有时不必,听听就好。

 

记者:天色不早,您每次公园散步都要一个半小时左右?

 

钱谷融:反正差不多正好回去吃晚饭。除了下雨,我都出来。雾霾什么的不怕,我刀枪不入。

 

记者:心态好,腿脚灵,别人很关心您老的长寿之道,您爱吃点什么?

 

钱谷融:我主要吃面食,便于消化。菜么,什么都吃。最喜欢吃大龙虾,蘸点芥末生吃,一次可以吃一只,家里冰箱里还有澳洲龙虾。不过,现在澳龙太贵了,五六百块一斤。吃不起就吃三文鱼,五六十块一斤。至少,可以吃草虾仁。

 

记者:您胃口真好,睡得怎样?

 

钱谷融:晚上十点睡,早上七点醒。夜里么要起夜,因为前列腺肥大,装了输尿袋。每天就吃点药,其他没什么。

 

记者:您平常还有什么爱好?

 

钱谷融:从前和夫人做对家,跟历史系、数学系的教授夫妇搓麻将,一桌子上学中文、外文、历史、数学都有。另外么,还院士打打桥牌,不过现在都凑不齐人了。还有和学生每周在家下下象棋,几年前还一直下。

图片编辑:周寅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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