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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猫”、“绿房子”里的废旧衣物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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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雷册渊 任颖 2017-08-12 13:12
摘要:一位从业者告诉记者:“目前,上海从事废旧衣物回收的企业大大小小有十多家,然而多半都是从事简单的回收分拣,再出口或卖给外地的下游厂家。真正拥有循环再利用技术的几乎没有。”

从2013年开始,上海的各个小区中陆续出现了废旧衣物回收箱,在给市民带来便利的同时,废旧衣物的回收与循环再利用市场也存在诸多“盲点”。
   
回收而来的废旧衣物去向何处?废旧衣物回收和循环再利用的未来路在何方?对此,记者进行了调查采访。


青浦某废旧衣物回收企业的厂房。  雷册渊 摄


循环再利用的不足5%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经历过物资匮乏年代的人都知道,一件衣服的使用价值大概是这么耗尽的。过去,在心灵手巧的主妇眼中,无法再穿的旧衣服仍有用处,可以改小了给孩子们穿,还能剪成抹布、尿布、坐垫……可谓物尽其用。然而,时至今日,人们的生活水平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许多生活用品从短缺变成了过剩。
   
“现在家里每到换季就要清出来许多不穿的旧衣服,扔进垃圾桶吧,觉得可惜;想拿去捐赠吧,没人要,又不知道往哪儿捐;堆在家里吧,占地方,日子久了还是会扔掉。”家住陆家嘴街道市新小区的孙阿姨感慨地说。
   
正如孙阿姨所言,“衣患”已经成为许多人生活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困扰———按照一件衣服平均寿命3-4年计算,如果我国平均每人每年遗弃3-5件旧衣服,那么每年所产生的旧衣服将达40-65亿件之多。
   
看到这个数字人们不禁要问,这些废旧衣服怎么处理?流向何处?
   
“与旧金属等其他废旧品不同,废旧纺织品的经济利用价值较低,对废旧纺织品高价值化地进行再生利用并非易事。目前,绝大部分的废旧衣服都与其他生活垃圾一起,被焚烧或填埋,只有极少数的部分被循环再利用,还有一些甚至流入了二手黑市。”有业内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就拿上海来说,按照市场规模估算,每年进入正规企业循环再利用的废旧纺织品不到5%。



废旧衣物回收后经过物理开松、纤维提取和再织,被用作纺织原料、无纺材料和工业产品的中间体。   任颖 摄
   
据统计,我国每年产生废旧纺织品有2600多万吨,而废旧纺织品的利用率不到3%,远低于发达国家(如英国的16%)。与此相对,作为纺织品制造和消费大国的中国,每年则需进口2100万吨纺织原料。低循环利用率带来的是资源浪费和环境污染。
   
有专家就曾表示:“生产1吨棉花需要15吨水,生产1吨化纤原料要用925度电。如果将这些废旧纺织品的利用率提高到60%,每年可节约1880万吨石油,相当于节约出半个大庆油田。”
 

 


“大熊猫”、“绿房子”里的旧衣服去了哪儿



95%的废旧衣物最终归宿是垃圾填埋场和焚烧厂,那么,剩下5%所谓进入正规回收企业的废旧衣物是否真的物尽其用了呢?
   
不久前,市新小区门口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熊猫”塑料箱,箱体上印着“废旧衣物回收箱”的字样。记者走访了附近的几个小区发现,其他小区也都摆放着“大熊猫”废旧衣物回收箱。福山小区的汪女士说,自从小区垃圾房旁边有了这只“大熊猫”,家里的废旧衣物总算有了去处,一年总有两三次要往里面塞废旧衣物。


小区门口的“大熊猫”废旧衣物回收箱。   雷册渊 摄
   
记者了解到,这些“大熊猫”回收箱均属于一家名为缘源实业有限公司的废旧服装回收再利用企业。福山居委会管辖的范围内共放置了5个箱子,刚开始时每月都有人固定清理回收,现在如果箱子满了,居委会打电话给缘源公司,他们再派人来收,基本上每两三个月箱子就会满一次。
   
据缘源公司负责人杨膺鸿介绍,从2013年开始,缘源在上海总共投放了约2000个废旧衣物回收箱,在中心城区和稍远一点的市郊均有投放。2016年,该公司共回收废旧衣物1800余吨,而今年5月单月就回收了213吨废旧衣物。


厂房内还未投放的回收箱。   雷册渊 摄
   
那么,这么多的废旧衣物去了哪里呢?杨膺鸿解释说,回收而来的旧衣服主要有3个去向:一些被企业用于直接的帮贫助困,每年都有定量的旧衣服被运往青海玉树等贫困地区,占总量的4%;一些质量较好的夏装,出口到非洲和东南亚地区,约占总量的12%;而剩下的绝大部分,被运到该公司位于杭州的工厂进行循环再利用,经过物理开松、纤维提取和再织后,被用作纺织原料、无纺材料和工业产品中的中间体,这部分约占到了回收总量的80%。
  
厂区同样位于青浦的荣灏公司,是目前上海规模较大的几家废旧衣物回收利用企业之一。其负责人许国荣告诉记者,目前他们在上海已经投放了3500个废旧衣物回收箱,均为绿色外观的铁皮箱,被称作“绿房子”。这些“绿房子”平均每月回收废旧衣物300吨,其中50%品质较好的,将被销往非洲、中东的二手衣市场,而剩下50%则被卖给山东、辽宁等地的废旧纺织品加工企业。


某企业门口放着的由远及近的旧衣回收箱,展示了其从最初的铁皮箱“升级换代”至最近的“电子箱”的过程。   雷册渊 摄

“目前,上海从事废旧衣物回收的企业大大小小有十多家,然而多半都是从事简单的回收分拣,再出口或卖给外地的下游厂家。真正拥有循环再利用技术的几乎没有。”一位从业者告诉记者。
 


问题频现,市场亟待规范


   
目前,废旧纺织品的回收和资源再生利用尚且处于初生阶段,在法律法规、技术标准、市场运作等方面存在诸多“空白”,记者在调查采访过程中发现了其中的一些问题。
   
首先,记者发现,散落在上海各个小区里的回收箱虽然分属不同企业,造型也各不相同,可无论是“大熊猫”,还是“绿房子”、“蓝箱子”……箱体上均打出了“上海市人民政府‘废旧服装回收利用项目’”或“上海市政府实施环保项目”等字样。采访中,绝大部分居民均表示受了箱子上文字的影响,虽然不完全知道这些废旧衣物回收后作何用,但既然是“政府项目”,大家也信任。
   
然而,记者查阅相关资料发现,早在去年年初上海市绿化和市容局、上海市商务委两个部门就曾约谈过相关企业,明确指出“希望企业不要在未取得任何政府部门同意的条件下打着政府或部门的旗号做宣传”。而当记者对此向相关企业提出质疑时,多数企业避之不谈或语焉不详。
   
其次,废旧纺织品回收利用企业普遍存在门槛低、规模小、布局分散的问题,环境安全隐患凸显。
   
记者来到位于青浦区华蔡路的一个废旧衣物回收厂区,一间不大的厂房内,散乱地堆叠着回收而来的旧衣服,一条简单的流水线上,几名工人正在对废旧衣物进行分类。而厂房内均不见消毒设备,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由于搬来新厂房还不到一个月,消毒设备还未建好,现在暂时没有清洗、消毒的环节。


青浦区华蔡路的一个废旧衣物回收和循环再利用企业厂房内,只有一条简单的分拣流水线。负责人称,后续的循环再利用将在外地的厂区继续进行。   雷册渊 摄
   
而数公里之外的另一家公司,虽然厂房和生产规模明显大了很多,但记者看到,厂房外的空地上,大量衣物被直接放在地上摊开暴晒,旁边还有分拣出的将要倾倒的垃圾。工作人员坦言,在国内二手衣服买卖是被禁止的,这里的大部分衣服会出口到非洲,对于出口的二手衣没统一的卫生消毒标准,“消毒的环节到进口国家内再进行”。


厂房外的空地上,大量衣物被直接放在地上摊开暴晒,旁边还有分拣出的将要倾倒的垃圾。企业负责人告诉记者,几天前下雨衣服被淋湿,为防止霉变故而放在露天晾晒。   雷册渊  摄
   
同时,由于废旧衣物回收的门槛低,同行之间恶性竞争十分严重。
   
规模较大的几家企业负责人都表示,自己的箱体均曾被伪造仿冒过。许国荣说,一家规模远不如自己的小企业,甚至做了一模一样的箱子放在自己的箱子旁边,混淆视听。还有企业借回收利用之名,在箱体上贴着理财产品的二维码,诱导居民投资来路不明的理财产品。更有甚者,还有人假装居民向箱子里投放垃圾,或者破坏箱体、偷盗衣服……



某企业升级换代后的废旧衣物回收箱,能自动计算投放重量并积分,居民可凭借积分到商城换取洗衣粉、垃圾袋等生活用品。该企业负责人告诉记者,升级换代后的回收箱,每个的平均成本在6000-7000元,一旦被破坏,又会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雷册渊 摄
   

上海市绿化和市容管理局环卫管理处的相关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现在出现的问题绝不是一个部门就能解决的,废旧衣物回收和循环再利用,有三个方面值得努力:一是要确保回收过程中不要二次污染环境;二是废旧衣物的流向要明确;三是要做好市民的宣传,让市民知道怎么参与垃圾分类、循环利用。这些都需要政策和制度的保障,以及各部门之间的配合和权责划分。

 

题图:2015年1月8日,为期3天的“旧衣做公益,环保我做起”大型公益活动在申城的南京路步行街世纪广场和淮海公园广场同时举行,共有800只大熊猫回收箱亮相。 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项建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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