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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的美国人②|上海纽约大学美方校长雷蒙:曾被当比尔·盖茨,现在有“上海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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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吴頔 2017-05-30 06:48
摘要:初到上海入住酒店,出乎他意料的是,门童竟可以用英文与他交流,问他的第一句话是:“你是比尔·盖茨吗?”

28日下午,上海纽约大学首届本科生毕业典礼隆重举行。来自中国、美国及其他31个国家的264名应届生收获了纽约大学与上海纽约大学学位证书,以及上海纽约大学毕业证书。

 

毕业典礼上,校长俞立中与美方校长雷蒙(左)分别致辞。图片来源:上海纽约大学网站。

 

去过纽约的人,大概有不少都会在徜徉于曼哈顿的街道时,不经意间从纽约大学的校舍中穿过。这所没有围墙的大学,已与城市融为一体。作为纽约大学全球系统中的第三个具有学位授予权的校园,坐落于上海陆家嘴金融贸易区的上海纽约大学同样如此,这幢世纪大道旁的15层传统花岗石墙面建筑内,装潢都是美式风格。

 

前不久,当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走进常务副校长暨美方校长杰弗里·雷蒙的办公室,看到的又是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中国古典风格的木制桌椅、书橱,与一套精致的茶具,都不免让人产生一种置身国学大家私人书斋的错觉,与窗外繁华的街道与鳞次栉比的高楼形成了鲜明对比。

 

 

书架左右两侧,有两张照片格外醒目,一张是他与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的合影,另一张照片拍摄于2012年底,照片中站在他对面的,是彼时刚成为中共中央总书记不久的习近平。

 

雷蒙为我们递上咖啡,银白的头发、含笑而睿智的眼神、轻细的话语,竟与比尔·盖茨有几分神似:“习总书记告诉我,他听说过我所做的工作,对上纽大充满期待,信心十足。”

 


拓荒者


2012年10月15日,纽约大学与华东师范大学强强联合,第一所中美合作举办的国际化大学——上海纽约大学揭牌成立,华东师范大学原校长俞立中出任首任校长,而在教育领域有着丰富经验的美国人雷蒙则成为了美方校长,负责学术与行政事务的管理。

 

“我们很难找到比雷蒙更合适的人选,来担任上纽大的美方校长。”时任纽约大学校长的约翰·塞克斯顿说道。履新之前,雷蒙早已是一名声名显赫的学者,曾担任密歇根大学法学院院长、康奈尔大学校长、北京大学国际法学院创始院长,早年他还曾做过律师与法官助理。

 

4年前,300位学生成为了上纽大的首批新生,开学典礼上,言简意赅的俞立中只用了不到一刻钟致辞,雷蒙则花了近半个小时,向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介绍,在上海纽约大学将接受什么样的教育,会有怎样的发展。他提出,希望学生们成为“出色的学习者”和“有创造力的世界公民”。

 

上观新闻:首先要向您表示祝贺,如今学校迎来了第一批果实。毕业生们是否达到了您的期望?

 

雷蒙他们是无与伦比的。他们富有天赋,在上海纽约大学,他们的天赋得到了进一步开发。纽约大学提供了多元的文化环境,我们有一半的学生来自中国,另一半则来自其他国家,这意味着,每一个中国学生都可以有一个外国室友,每一个外国学生也都可以有一个中国室友。当学生们沉浸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能够在一起发展各种技能,提升创造力。他们发明了很多新鲜事物,比如制作机器人、开发app,他们还关注各种社会问题,比如前些日子的Go Green活动,他们就开展研讨会、组织时装表演,号召大家一起积极应对环境问题。他们的表现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为他们感到骄傲,也会非常想念他们。

 

上观新闻:您曾把这些学生们称为“拓荒者”。

 

雷蒙:是的,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是这所学校的建立者。

 

在这里,我们尝试让学生都能成为“积极的学习者”。我们学校的教学方式使得学生每天都被挑战、被拓展、被推动。例如,他们必须在课前做好大量功课,而不仅仅是去上课、记笔记,然后离开,他们有很多课外作业要完成。有些学生刚开始感觉头都大了,但因此他们也变得更加努力。我们正在参与一种“实验文化”,正是这种文化塑造了今天的中国。

 

中美的教育体系在许多方面正在融合。随着全球化进程的不断推进,信息交流与科技发展都到了新的高度,这就要求不论是中国还是美国的大学,都要为这个新世界培养学生,来应对全球化。

雷蒙工作照。图片来源:上海纽约大学网站。

 

上观新闻:其实,您自己也称得上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所学校建立的过程本身就是一次从无到有的探索。

 

雷蒙:最早有关筹建这所大学的讨论大约起始于2009年,建立一所中美合办的大学,这在当时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那时我还在北大,纽约大学的副校长邀请我在协商过程中担任他的顾问,与上海方面沟通。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这场在纽约大学、华师大和上海市相关领导之间展开的对话,进行得非常坦诚并具有探索性,大家都十分兴奋,认为这值得一试。记得上海方面的领导告诉我们,希望纽约大学能为中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们并不希望我们模仿中国的大学,而是要办一所能授予纽约大学学位的大学,培养出符合纽约大学标准的学生。

 

尽管当时大家商定,如果其中一方不想合作,就可以终止,但我觉得这个合作会持续很多很多年,因为在我看来,如今我们已经成功达到了当初的共识与预期。

 

上观新闻:俞立中校长之前也说,他为上纽大打120分,您呢?

 

雷蒙:哈哈哈,我非常同意他的说法。五年前,当我们筹建这所学校时,就并不急于快速地扩张,我们计划以最高的标准来做,建设一所小规模、高质量的大学,每年只招收少量的学生,并要求他们“深入”自己的专业。不过这也没关系,因为我们有世界顶级的访问学者。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我们学校的世界一流学科建设工作是如此之迅速,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学者纷纷决定来上海,成为这项探索的一部分。他们不少人告诉我,在任教的经历中,他们享受到了此生最棒的教学体验,并且还想为上海纽约大学做到更多。这些都意味着,我们的学校正如火箭升空一般飞速发展。

2015年9月30日,雷蒙获上海市政府颁发“白玉兰荣誉奖”。图片来源:上海纽约大学网站。

 


上海魂


雷蒙第一次到上海,是在1998年。当时他还在美国密歇根大学法学院当院长,当时美国政府邀请了四位法学院长来中国和法学学者交流,会议虽在北京,但他还是想来上海看一看:“上海是一座非常有名的城市,第一次来中国,最想去的是三座城市——北京、西安和上海。”

 

初到上海,一件小事让雷蒙印象深刻,至今难忘。入住酒店时,门童要替他拎行李,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门童竟可以用英文与他交流,问他的第一句话是:“你是比尔·盖茨吗?”“当时我非常惊讶,虽然上海对外交流有很长的历史,但一个酒店门童都知道美国微软的总裁,这说明很长时间以来中国与美国已经形成了一种紧密的联系,这远超我的预期。”上海的开放、多样与包容,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上观新闻:您来自纽约,现在生活在上海,这两座城市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雷蒙:非常像。他们分别都在自己的国家扮演着重要角色,都是经济、文化的大都市,也是最国际化的城市。作为从纽约来上海的人,就感觉就像回家了一样,上海去纽约的人也是。所以人们在这两座城市之间流动也很正常的。所以当纽约大学决定在世界建立网络,也在寻找具有这些特质的城市。

 

上观新闻:您在为上纽大招募那些世界一流的专家学者时,一定也提到了不少上海的特色吧?

 

雷蒙:是的,当我在招募他们时,我让他们自己出门转一转,去自己探索这座城市的美妙之处。我认为,他们待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就会越想来这座城市生活。事实证明,大家都说这是一个很棒的城市。

 

上海对于人才有非常大的吸引力,这里的生活品质非常高。上海有活力、国际化,时刻都在飞速发展,每天我们都能看见它的变化。每天都有新的博物馆和供应各种美食的餐厅开门迎客,这真的很有趣。

 

上观新闻:说到美食,您的最爱是什么?

 

雷蒙:我喜欢吃辣。昨天晚上我还和夫人一起吃了火锅,火锅已经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了。湖南菜我也很喜欢,每周都要吃好几次。最有趣的是,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上海菜了,他们逐渐成为了我菜单上的首选。

 

生活在上海最棒的事情之一就是有外卖,餐厅里的美食很方便地就可以送到家中。

 

上观新闻:您住在乌鲁木齐中路,那里的美食的确非常多,也很热闹。

 

雷蒙:这条路绿树成荫,在这些树下走过,仿佛投入了自然的怀抱,当我需要思考时,我就会出门去街上走走。我非常喜欢与太太一起散步,边走、边聊、边思考,这已经成了我们的一个习惯。

 

我太太是中国人,她非常聪明、善良,我们有很多共同的观点与爱好。你看,那台茶几就是她送给我的,这是她从深圳为我置办的,是玫瑰木制作的,茶壶是景德镇买的,非常漂亮。

 

 

上观新闻:我注意到您还在办公室布置了一套中国象棋?

 

雷蒙:这是一项非常有趣的游戏。第一次接触中国象棋大概是40年前,那时我还在美国,有一个中国朋送给我一套,并教我规则。我玩了一个暑假,下了很多局。很遗憾,后来他搬走了,我也记不清该如何下了。

 

上观新闻:距离第一次来上海已过去近20年,您的身份也发生了变化,从惊鸿一瞥到深入了解,您对上海有什么新的感受?

 

雷蒙:上海经历了非常大的变化。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浦东的摩天大楼还非常少。而上海人也并不是千篇一律的面孔,他们的性格丰富多彩,但不管是谁,对外国人都非常热情。

 

这些年里,我自己也改变了很多。我有时会说,我这一生当中在很多国家生活过,因此也收获了许多国家的灵魂。我是美国人,但年轻时曾在法国读书,我也因此有了一颗法国人的灵魂,现在我又有了中国人的灵魂。过去的5年,这个中国人的灵魂,变得越来越像上海人的灵魂,或者说是“新上海人”的灵魂。我不想假装自己是一个对这座城市了若指掌的“老上海”,但生活在上海,我真的感到非常舒适。

 

过些日子,我的儿时玩伴会来上海,我非常期待能带他在这座城市中转一转,带他去博物馆、去田子坊、去外滩,去上海中心鸟瞰全城风景,当然也会带他去吃火锅……我想带他了解我现在生活的城市,我的家。

 

每次你到一个新的城市,你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我想说的是,深深感谢上海,在过去的5年能成为我和夫人温暖热情的家。

 

(上海友协欧美处谈会明、凌翔先生对本文有贡献,特此感谢。本文图片除注明外均由吴頔拍摄,编辑邮箱:shzhengqi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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